不远处的参将训完犯错士兵,扭头就瞧见这处动静,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恍惚觉得在哪儿见过二人,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那二人正是恭亲王麾下,负责守卫京都安危的金麟卫的统领。
参将懊恼不已,忙慌跑到二人身边,见着李攸宁,想着先训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一把,可顶着程、吴警告的目光,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腹中,驱散了一众看热闹的兵卒,瞟了几眼被金麟卫压着的人,干笑道:“不知二位大人这是?”
“军中出了邪祟,我等奉王爷之命协助李小姐祛除邪祟。”程江未曾与参将多言,也不管他脸色如何。那几人便从参将眼皮子底下被带走。
“可是…大人,他们隶属侯爷麾下,如此…恐怕不合规矩吧?”营中确实出了一些怪事,可上头下达的命令是不予理会,都是虚妄之事,若有人来营中,拒了便是。
此时,有一人吴冠耳边说了什么,与程江目光交汇后,先一步走开。程江则一副不可忤逆的样子,严厉道:“我等均是奉皇命行事,这位是圣上点了名,来处理此间事的李小姐,还请各位配合一些。”
参将手心湿了一片,在袖口捏了捏,坚持道:“大人,那几人小人接触了许多年,并未有何异样。他们方才是在相互比试呢。”
公告都发了,人竟然还能堂而皇之地被安置在军中,竟还有这么迷惑的比试?李攸宁觑了参将一眼,道:“暂且就如将军所说,那是一场比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前你们对民众说,有人身患癫痫。可我瞧着,为何癫痫之人还能在军中待着?这是不是也不太合规矩?程大人把他们带走反而对你们有好处。”
“是,是。”参将唇瓣抖动了几下,又看了几眼程江,垂下头,道,“不如我领几位到处瞧一瞧。”
营偌大的营地,几人步行了许久,沿途士兵们投来好奇之色。如此下来,还真让李攸宁有了额外的发现。原本被她遣来此处的魂儿,形色痛苦,似乎被人制住了,缚在原地无法离去。
李攸宁观察了一会儿,右脚不经意间扫开几颗不起眼的石子。魂儿掀起一阵无名之风,感恩戴德地飘走后,她才道:“这营中除了方才那几人,旁的也没什么。今日有劳大人了。”
告别参将,出了军营,几人又行了一小段路,吴冠让人压着两名鬼鬼祟祟之人候着,一见李攸宁便问:“李小姐看看这两人,有何不妥之处?”
“确实有一些,关押他们时若有肉眼看不穿的动静,差人与我说一声,我立马过去。”这两人身上的怨气比普通人要重得多,却是实实在在的人,这般说着,她又补充道,“其余的事,我不便参与,还得去趟凌霄殿,先告辞了。”
程江、吴冠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抱拳作揖,带上人,策马离去。
一进凌霄殿,宋清衍微垂双眸,于案前沉思。李攸宁不自觉问出口:“你昨日去哪了?”
“回了趟上界,怎么了?今日可有什么发现?”抬眸间,宋清衍眼中一片清明,嗓音温润道。
忽觉自己管得宽了些,李攸宁忽略了前一个问题,反问道:“你回去是为了何事?京中之事吗?”
“私事。”对方回得简略。
李攸宁一噎,自己那话问得有歧义,忙加了一句:“是这样的,今日有一人与我有些肢体接触,我便做了一些手脚,可那人似乎没什么事。你说,上界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偷偷潜入人间,藏在人的体内不被你发现?”
“你还想人家有事?少些坏心思,人经不起折腾。”宋清衍下意识抬手,又放下,默了一瞬,问道,“那人是何人?”
李攸宁看不懂他的行为,不解的目光在他脸上打转,道:“就是刚刚回京的一位将军,谢霖,你可能没什么印象。”
“此人是气运之子。有天道庇佑,我确实发现不了。”但按常理讲,若有异常,天道不会视而不见。
竟有气运之子这种说法?李攸宁瞳孔震了震,还是谢霖这个便宜前夫?
“若按既定的轨迹,王朝辛秘本该由他来揭开,与妻重修旧好,官途璀璨无波折,位高权重,且惠及族亲。”宋清衍仿佛没看到她眼中的震惊之色,继续说道。
莫非这是书中世界?她穿书了?一时间,她不知该问什么,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对自己说这些。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各自既定的人生轨迹。这便是天道法则之一。”命运皆由天定。他的话如同审判。
“那你想如何?”她的到来,打乱了应有的秩序,所以呢?他提此,难道单纯只是为了告诉她真相?
宋清衍叹息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已介入此间无数因果,因果业债,就连神明也无法承受,直至消亡,何况是你。”
可她无法停下,系统仍在体内,她仍要接触大量的魂,为它们实现愿望,再送走他们,反反复复。横竖几条都是死路,她也总要选一条。她忽然笑了,笑容明艳而灿烂:“你当初让我送走万千亡魂,现在又为何与我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些?”
“我也不知。”自他几个月前来到人间后,脑中断断续续浮现不少模糊不清的片段,如看客,又如亲历,意识也不断受其影响,对李攸宁的关注愈发多起来。
“那个神明是如何消亡的?”李攸宁也不追问,转了话题道。
宋清衍只简单说了几句。那神明因怜悯人间苦难,用神力止了天灾人祸,挽救了无数苍生,他因此而承了人间之果,受尽磨难苦楚后陨落,神魂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