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义之举,若有朝一日我也能像他那般,死而无憾。”景鸣从外间回来,探出个脑袋,一派向往之色。
李攸宁没想到这人还有这样无惧无畏的志向,挑了挑眉,道:“那当真佩服。”
武安侯府——
军营之事层层上报,武安侯面色不愉,朝副将发起火来:“一介女流如何能进军营?!晦气!军中这么多人,连一个女人都拦不住?!废物!”
“侯爷,金麟卫二位统领都在,属实不好拦。”副将垂着脑袋,他已经说过一遍,可对方最在意的还是女子进了军营。
武安侯与其夫人一般,极重礼教,恨不得全天下女子都拘于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极度藐视女子,甚至对皇后、公主都曾出言不逊。他带的兵,也多多少少随了他的性子。
武安侯止住暴怒之心,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绷着一张脸,道:“你先下去吧,军中凡见而未阻者,军棍五十。”
长生门
在金鳞卫的审问下,两名道人没多久便事无巨细地招供了。他们是长生门之人,奉师门之命为军中肃清邪祟,并稳住尚留存于军中的几名李氏旧人的神魂。
至于军中为何会有邪祟,长生门又是什么,他们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上头一直命他们不管用任何手段,搜集含怨之魂,此前王府庄子上的事,也是他们所为。
几番刑讯后,两人才说出长生门具体位置。
另外几人则略显痴傻,询问时,要么呆滞盯着一处,闭口不言,要么答非所问。直到问询之人提到李氏、李棠,那些人才有所反应,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各自姓名,反复提到当年朱副将蒙冤而死之事。
同时,金鳞卫也找了兵部核实人员名册,那几人确实是李氏旧人。
长生门并不在京都城内,而是在与京都有一江之隔的豫州,一不起眼的罗县内。它看上去是一座极为普通的道观,当地不少民众均会在此供奉香火。
金鳞卫的执行力极强,道人招供当天,飞鸽传书与罗县县令提前通了气,立即赶往长生门所在之地,迅速将其围了起来。
当日,长生门众人挣扎了一会儿,皆被戴上镣铐,大门上也被贴了封条。兜兜转转,又在京中擒获了为武安侯办事的那位。
他从一开始的震惊、不配合,到最后据实以报,一切都是武安侯所授意,搜集含怨之魂,为的是镇压李氏先烈英灵,掩盖当年刻意拖延增援时间的事实,未免有心之人查探此事。
宣政殿上,皇帝敛着神色,看下方之人激辩,话题逐渐从军中邪祟一事转到了陈年旧事。此事本不需闹到殿上对峙,皇帝已给了恭亲王全权处理的特许,只需调查结束后呈上一个结果给皇帝即可。可武安侯性子急,认定恭亲王与李棠是旧相识,愣是觉得恭亲王会因一己私利而诬陷他,直接将事情摊开了说。
“放屁!你竟敢诬陷本侯!”武安侯听完恭亲王的陈述、道人的陈词,脸色涨得通红,胸膛随着激动的情绪起伏不断,遂向皇帝跪道,“圣上明鉴,当年分明是李棠自视甚高,怕臣抢了她的功劳,不愿我等入驻西塔城,中途拦截,我等只能在八百里开外的婺城候着,前线送来的消息亦是一切顺利,臣当时曾有疑心,派了十几人前去打探消息,皆不曾归。臣实在按捺不住,自行往西塔城去,才知大军已覆灭。”
触及旧事,恭亲王痛心疾首,沉声道:“这些都是你的说辞而已。本王所知,忠勇侯在西塔城苦撑两月之久不见援军。”
“王爷莫要血口喷人。本侯知你与李棠情谊深厚,想要为她开脱。但本侯没做过的事,坚决不认!”武安侯好似被侮辱了一般,怒极,又对皇帝道,“臣承认,臣赶到西塔城时,李棠尚有一线生机,可她深陷沙尘,若全力施救,将士们必会卷入其中,死伤无数,臣有私心,不愿他们如十几万李家军一般,因主帅鲁莽而丧命,只带回了李氏残余之士。”
皇帝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问恭亲王道:“当年所有的人证、物证皆指李棠刚愎自用,这些话,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这些均是忠勇侯旧人所述。”实际上,是李攸宁告诉他的,部分残魂的记忆。如此说,也不算扯谎。
“朕记得,有一位副将曾在殿前跪了许久,为李氏求情,却不曾提到此事。如此重要的事,当年为何不说?”皇帝站起身,走到二人面前,轻描淡写问道,“武安侯,长生门与你又是何关系?”
这实在匪夷所思,但记忆不会撒谎,恭亲王只道:“此中缘由,臣弟尚不知,或与这长生门脱不了干系。”
“不瞒圣上,当年邪祟在臣的府邸中闹得厉害,臣虽无事,内子及一干女眷、小儿却困苦不堪,还因此还失了一孩儿。机缘巧合之下找人相看,说是臣当年不曾尽全力救下李棠,李氏之魂便闹腾臣的家人,且怨念深重,需以含怨之魂镇压,若能抽取部分李氏之人的生魂为引子,效果更佳。臣才失了孩儿,对李氏愤恨至极,也就同意了。”武安侯顿了顿,继续道,“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这些年下来,一直相安无事,此次回京,那几人不知为何当街抽搐,臣怕扰了军心,想着私下处理了,才联系了他们。哪想王爷揪着往事不放。”
恭亲王听完这番大义凛然的说辞,冷笑一声:“相安无事?你纵人私下斗殴,针对李氏旧人,暗害查明真相的朱副将,这还是次要的。为了炼得怨魂,镇压李氏先烈,这些邪道在本王庄子上施邪术,导致无辜之人丧命,你便是这其中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