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真正的忏悔。”顾为经的声音响在上午的阳光里,也带着阳光般的味道。
陈生林又沉默了。
“那我问你,小顾先生,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那么,我……”
中年人顿了顿,侧过了脸。
“在生命的最后,我能得到真正的救赎么?”
“如果这个问题你是问我的,那么很遗憾,我觉得不可以。”顾为经的语气并没有因为陈生林的凝视而有丝毫的动摇。
“我说了,我不相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也不相信随便在教堂里找个牧师,找间忏悔室说上两句话,让神父把手放在你的额头上,说句孩子,我宽恕你。就能洗清一个人身上的所有罪恶。就能把一个人从罪人变成义人。”
顾为经把手放在陈生林的额上。
“先生,命运是不会售卖赎罪券的。就算真的有神明存在,祂们的救赎也不会如此的廉价。”
“放下屠刀,立地成了佛。你是成了佛,你去了西方极乐净土,可那些被你的屠刀杀死的人,又怎么办呢?但我同样相信,命运应该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无论他是不是恶人,他是不是罪大恶极。忏悔,总是有意义的。”
“它不会让你死后得到救赎,但它……或许能让你在生命的最后……去得到一丝的平静与安宁。”
顾为经的话语落下。
又是漫长的几乎长达一个世纪的安静。
陈生林的目光牢牢的,死死的盯着顾为经,像是要在年轻人的身上,找到任何一丝的谎言与欺骗。
中间有几个瞬间。
蔻蔻真的确定,陈生林要杀了他,真的要杀了他们。
但是最终。
陈生林目光里的火焰还是暗淡了下去。
他转头看向蔻蔻,忽然开口。
“我确实喜欢你,给我你父亲的电话,我要送他一份礼物。”他似是在忏悔,又似在命令。
又似在用命令的语气忏悔。
顾为经把手搭在陈生林的额头上。
“我宽恕你,陈先生。”
“但我……只能代表我自己。”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
「2o23年7月1o日,上午11:oo整。」
海关闸口以外。
顾为经坐在登机口旁边的候机座椅上,怀里抱着一只胖胖的狸花猫,抬头望着候机室大厅上的电视屏幕。
此时。
已经距离他和蔻蔻走出西河会馆整整十天了。
也已经离那张机票上接他去新加坡参加画展的波音737客机,起飞的时间,过去整整十天了。
很遗憾。
人生的第一次画展,他迟到了,错过了画展的开幕式。
他实在没能按时的赶上那趟班机,因为这几天以来,生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多太杂了。
“好了好了,我错了,看上去这几天人家也没短你吃的嘛,吃的油光水滑的!我可给你带了吃的呢!这玩意不方便入境过海关,你大可以敞开肚皮吃。”
顾为经撕开手里的猫条包装,去喂膝盖上胖乎乎的阿旺大王。
阿旺似乎非常不满,铲屎官小顾子偷偷把他送走,不把自己带在身边随身伺候的行为。
猫猫牛气的拽拽的转过头去,不去搭理他。
不过。
趁小顾子不注意,它又转过脸来贼兮兮的狠狠的咬了一口他手里的猫条。
一幅“崽,吃了你的可不代表原谅你,抓紧大力伺候!”的神情。
顾为经笑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电视屏幕上的时间,此刻,候机厅屏幕上正在插播着电视台特别制作的专题新闻。
“……本地著名犯罪集团领陈生林(aka豪哥)的落网,造成的影响仍然在继续,‘这是对本世纪以来在东南亚的洗钱行动,最为沉重的打击之一’,国民英雄丹敏明总警督,对着记者如此说道。一直以来陈生林都是本地政府的心腹之患,但在国际上……就在五日前,陈生林在丹警督的陪同下,向联合国毒品与犯罪问题项目(unodc)下辖的全球反洗钱办公室,中老缅泰联合打击犯罪问题调查组,以及仰光政府同时宣布投诚,这……本台记者将为您在现场来报道……”
摄影机的镜头从西河会馆的现场扫过。
琳琅满目的豪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