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此时有些慌乱,受伤的那人却沉静的环视了一下,然后不慌不忙的说道:“你们看,这屋上的火是南边那屋上的火串过来的,我说的是没错的,炮弹是打不到咱们这儿的,咱们这儿是个死角。”
对于这份沉静,梁茵霞也有些佩服:“这位同志说的不错,我刚从咱们支队长那儿过来。刚才支队长特别把一些干部喊过去,交待他们,让他们去和其他战士们去说,他说:‘敌人,他不会钻进来挨他们自己的炮弹!他打炮,咱们就躲炮,庄子里屋多,找个死角,歇着!炮停止了,说明鬼子就要进攻了,那就抓紧出来守圩子。你们看看,这一阵子庄子里落了有百余炮弹,咱们的伤亡不大。’这是咱支队长的原话。”
“咱支队长是谁,黄埔军校毕业的呢,你们听,支队长都说在死角里是没事的,那就上铁定没事,咱们抓紧再去找屋的死角。”
受伤的那位同志说道:“你们跟我来。”
在另一位同志的帮扶之下,来到西面两座屋死角的地方说:“这儿就行,大家相信我,我也是当了老几年兵的人,这种阵仗我见过,大家都呆在这儿,保准没事。”
见那人肩上勿自流血,梁茵霞抢上前去,意欲给他包扎,她快,扶着的那位同志手更快,伸手撕下了本已炸烂了的袖子,裹住了那人的伤口。
此时众人情绪慢慢稳定了,靠着墙或坐或蹲,只是不再说话。
屋外炮弹划过空气,犹如飘呼不定的哨声,时不时的敲动人心。
梁茵霞整个人是安定了,可是心却安定不下来:“战士们顶的住吗?敌人重点是从哪进攻的?子弹够用吗?我们的伤亡严重吗?支队长没事吧?舅老爷……”
一个个的问题自脑中飘出来,梁茵霞再也呆不住了,起身后拔腿便向外跑。
出了院门,转身向西,只跑了几步,巧,正看见褚雅星提着驳壳枪急跑着,只见他脚尖在瓦砾上一点,身子恍如一只大鸟早已腾空而起,跃过烈火,直奔东南方向,他身后的两位战士也是不不甘示弱,紧紧相随。
梁茵霞知道褚雅星去的方向定然吃紧,急忙调整方向,一溜小跑跟了过去。
那还是房子吗?
明明的那三间屋的屋顶都已蹋掉了,屋顶的草和秸杆散落在屋的外面,冒着尺把高的火,烟火气直冲人鼻。
梁茵霞捂着鼻子,围着房子转了大半个圈,见一处火势较小,就踏着砖石瓦块,愣是冲了进去。
几个战士各自忙着,没人理她。
褚雅星右腿跪地,驳壳枪支在枪眼上,口中嘶吼着:“近放!近放!沉住气,看,这样打!”
梁茵霞此时于枪炮声中实已无法辨别出驳壳枪的声音,但是战士们响亮的喝彩声她听的清清楚楚:“好……!好……!一枪一个,神了……”
梁茵霞蓦然间涌起一股激动:我们的战士太棒了!
霎那间热血上涌,脑子飞快的转了几转,陡然间张口大唱起来:“上好子弹,要沉住气,一枪打一个,多杀敌人。我们是铁的队伍,我们是铁的心……”
旋律是如此的熟悉,内容却又是如此的不同。
原来梁茵霞竟然临时改了歌词。
这惊动了众位战士,不少回过头来看一看。
只是这次有所不同,再没有一人张口让梁茵霞离开,也没有人再喝斥于她。
就这一点,让梁茵霞受到了鼓舞,唱的更加起劲。
褚雅星猛然间一声大喝:“齐射!”
一霎时,战士们整齐的拉枪栓的声音,射击的声音先后响起。
……
“停止射击!”班长出指令。
枪声立时停止。
褚雅星立起身子,随手拍了一下身边一位同志:“好,就这样打!”说罢,向东边跑去,身后依然跟着两位战士。
梁茵霞见褚雅星向东去,想了想便沿着墙向西去,然后折向北,一路走一路唱……
一圈下来,四面转过,梁茵霞极为震憾,这个圩子四个角的炮楼有的已被敌人摧毁,牺牲的战士不少,受伤的更多,许多伤口翻肉露骨,自己有心帮忙去给包扎一下,可自己毕竟没受过训练,对于这样的伤口实是难能处理,处理不好感染的可能性就加大了。深自后悔平日里只知道做宣传工作,若是略微留心一些,向医务班人员讨教一下,今天将会大展伸手,那将是多么开心的事。
可是,遗憾就是遗憾,至少今天的遗憾注定会留在终生的记忆里了!
时已至中午。
梁茵霞突然想起那位受伤的特务营长来:“他还活着吗?”想到这个,她加紧脚步向支队部赶去。
支队长的警卫员站在门口,见她来了,向她笑了笑。
门里边,受伤的特务营长的身后放了一个马扎,他的头靠在马扎上,受伤的那条腿屈膝支起,已然不再流血,正在抽着烟,精神状态很好。这情景让梁茵霞心情放松。
支队长孙白洪坐在床上,也抽着烟。
梁茵霞正看着时,突然身后一声“报告”,把梁茵霞吓了一跳,忙的闪开身子。
进来的战士,立正站好了,然后说道:“报告支队长:褚参谋叫我来报告,检查了一遍,子弹还有一半的样子。”
孙白洪站起身来,扔了烟,问道:“人怎么样?”
战士:“牺牲的有二十多个。”
孙白洪:“加强掩蔽,要利用新弹坑,离开那两个大豁口,更加注意节省子弹。去传给褚参谋和两个中队长吧。”
战士:“是!”然后转身跑走了。
孙白洪在屋内转了一圈,向梁茵霞说道:“这半天,你哪里去了?”
梁茵霞见问,忙说道:“我在前沿转了一圈,唱了歌,给战士们打气。”
孙白洪点了点头:“你看战士们的表现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