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思鹏暗自思量:这个朱满笑有意让我察看一下本地地形地貌,我本寄人篱下,又岂能无所事事,坐吃山空,虽是乱世,也只好到外面走走,好在目前有了些许安家费用,我且外面走走。又想到此前朱木石曾提到安徽蒙城异人钮玉书组织各色人等为国效力之事,心下更是大动:人家皆可抛家远来,我有心为国,又有何不可效法他们?更有这四川军人、云南军人、西北军人,哪个不是抛弃家小,我身为峄县之人,又岂可窝于此,枉了这一身皮囊。何况目前这五?月??天气,已是一天热似一天,荒野之中哪里容不得身,纵是错过宿头又有何虑?
想到此处,褚思鹏再不犹豫,背起破鼓,怀揣半月板,携了鼓槌,步出朱古圩子,奔黄丘山套而去。
这一去又是不同,他独身一个沿着昨日路径只管行去,直插北许阳村北山口。一路之上只管留心地形地貌。
五月初,春夏之交,正是无限风光时候,一路行来,心情舒畅之极,观花看草,与昨儿个四人同行说说笑笑又自不同。
翻过一个山头,又到一个山头,陡然间眼前一片空阔,果然好地方:
山吐千云暗,
峰出两臂环。
拥十八古落,
护万古轩辕。
褚思鹏正自俯观山套美景,山石后,翠柏旁转出几个年青人来,年龄与自己倒是相仿。他们手中或持短棍,或拿缨枪,瞥眼他处竟然有端长枪之人隐于树后。
褚思鹏心中吃惊暗道:“完了,出师不利,匪徒竟然在此。”
当即止步抱拳道:“各位好汉,上午好!”
当先一人道:“你倒有礼。做什么的?”
褚思鹏正欲答话,内理一个突道:“咦,你不是那个那个……那个说书的……褚……褚先生吗?”
褚思鹏闻听大喜,心道:只要有人识得我,那便好说话。当即笑脸相对:“这位哥哥好记性,鄙人姓褚,正以说书谋口饭吃。昨儿个您在场?”
那人道:“在,在,在。后来,你不是跟那个北于的朱木石,那个那个了……,是以未能尽兴,你叫什么来着?”
褚思鹏忙道:“鄙人褚思鹏,逃难至此,家人暂时栖身于朱古乡。逃难之人,无以为生,一天不出来便没有饭吃,这不……”褚思鹏指向后背;“这家伙还带着呢,走到哪说到哪,只要给口饭吃。各位好汉,我就给你们在这山口上说一段,中午就跟着你们吃,你们看如何?”
那几个人闻言立时齐声欢笑。
当先那人道:“说书的,你这嘴倒是快,问你一句你答十句,还要跟我们吃,我们的午饭还没着落呢。”
褚思鹏笑道:“你一句句的问,我一句句的答,你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江湖混饭吃的人,不啰嗦,直来直往。”
当先之人道:“说的好,不啰嗦。你欲何往?”
褚思鹏道:“就往这山套里去。”
那个道:“此处没有集市,你如何摆摊弄嘴?”
褚思鹏道:“哎,哥哥,这个你就想得多了,摆摊弄嘴也不是必得在集市之上,如今农闲之时,老少皆轻闲在家,平时难得出来,我如今送上门来,说不定便喜欢得不得了,那时还愁我一口饭吃?!”
那人道:“你这嘴,果然是江湖嘴,说的有道理。好,你去吧……,不不不,别忙,别忙……”那人又急忙打住:“我再问你一句,这一句话你可得给我照实了说。”
褚思鹏见那人面色变幻不定,语气突然狠,便有些惊:“好汉有话只管说,我自然实说。”
那人凝目沉声道:“你是不是那瘤子的人?”
褚思鹏闻言,登时放下心来:“瘤子?你说魏玉吉……魏荣宽?怎么可能呢?!不是,不是!”
那人道:“真的不是?”
褚思鹏斩钉截铁的道:“真的不是,绝然不是,不是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褚思鹏一连几个不是,那人听在耳里,甚是舒服,面色略缓和了一下:“不是最好!如果是……”那人略顿了一下,突然恶声道:“我抽了你的筋,剥了你的皮,把你点了天灯!我们兄弟爷们几个可记得你。”
褚思鹏听他说的凶恶,心里也有些惊恐,当即面色板肃,大声道:“好汉哥哥,若真是那瘤子的人,听凭你处罢,绝无二话。”
内里有一个道:“不是瘤子的人,可是刘七的人?”
褚思鹏道:“哥哥放心,我不是瘤子的人,也不是刘宜祥的人,一句话,我绝非马子,也绝不会为马子通风报信。”
当先那个道:“好,信你,你去吧!”
褚思鹏得话欲走可转眼间有了一个念头,当即说道:“今天夜里,西朱古村有马子去摸过,只是没成,不知是谁。”
诸人皆惊,当先那个道:“什么,西朱古?这魏瘤子是疯了,他这是分了几路兵?!北许阳他摸,西朱古也摸,这山套也想摸……”
褚思鹏有些惊奇:“怎么?今夜他弄出这么大动静?”
那人道:“夜里从这山口想过的,一排子枪打过去,他知道我们山套有准备,就跑了。这一溜山口哪儿没有我们山套里的弟兄?想绕过我们,想都不要想。还是谢老二有远见。”
内里有人道:“今儿个清起,北许阳那边来人说,好像是两伙人,他们先干起来了,后来王三台又出兵把他们一块给揍了,一拨朝东跑了。”
当先那人道:“向东去的,八成便是刘七的人,奔了西朱古了。”
褚思鹏听了,对夜里的事心里便有了个八成把握。
当先那人道:“怎么样,有人死吗?”
褚思鹏道:“圩子里?死倒是没有人死,只是外面那血淌的可不得了,不过没见尸骨。听那动静,还有一拨人与马子也打起来。”
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