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奥多娜坚持下,进森林前,两人各背了一个探险专用的野外背包,里面塞满奥多娜找来的“野外生存装备”,但据莱纳德观察,一多半都是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两人走进了阴凉潮湿的林间,常绿针叶林在寒冷季节下展现出一种凌厉的冷翠,针叶在风中簌簌抖动,松树特有的香味混合在露水和青草的气息中,闻起来很舒服。
四下安静得很,靴子在松软的土地上发出可爱的沙沙声,遥远的树梢枝头间,时不时有鸟类展翅和昆虫嗡鸣的声响传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森林里究竟有什么了?你的那个‘它’在哪儿等我们?”奥多娜问。
“第一,不是我的‘它’。第二,我不知道。第三,”莱纳德叹了口气,无奈望天,“我看着那么像喜欢卖关子的人吗?”
“老兄,你就像个谜团一样让人费解。”奥多娜哂笑,她眨眨眼睛看着莱纳德,又用那种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说,“说老实话,我的职业就是看人,但莱尼你简直比以利亚还难读懂,而那家伙是全宇宙公认的神秘先生。”
“谢了,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莱纳德抬脚踢开一颗长满青苔的小石头,小石头咕噜一下滚进一边的草丛里。
“别怀疑,我就是在夸你。”奥多娜说。
“行吧。”莱纳德随口回答,一时感到心情郁郁,忽然间,他难以抑制地想念起以利亚,想念他和他那些奇怪的宇宙知识和神秘的身世过往,奥多娜说的没错,他就像恩尼格玛,一个难解的谜。
与此同时,一种更强烈的直觉像一股热流似的涌入莱纳德的胸口——以利亚还活着,他就在某个地方——莱纳德几乎像是坐在巨幕电影院一样清晰地看到了以利亚靠墙而坐的画面。
角落逼仄,光线昏暗,橘黄色的墙纸长满霉斑,四处都有剥落破烂的痕迹,以利亚曲起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看上去不比身后的墙纸精神多少,尽管面容憔悴,但他脸上仍然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开口说了什么。
莱纳德浑身僵硬,霎时间,血管里的血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他看到,以利亚的双手手腕和双脚脚腕上,各有一条细细的铁链延伸向后,深深地钉进了墙里。
:林中小屋
“莱纳德?莱纳德·杜弗伦!”奥多娜的声音穿透幻觉,钻进莱纳德的耳朵里。
“天吶……”莱纳德犹自沉浸在方才的幻视里,他伸手摸摸脖子后边,不出意外地摸了一手冷汗,转头看向奥多娜,“怎么了?”
“你还问我?”奥多娜没好气,“你跟中邪了似的,脚也不挪窝,叫也不答应,我只差一点就要动手打醒你了。”说着举起拳头,威胁地冲他晃了晃。
“谢了,那估计正是我需要的。”莱纳德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可事实上,他仍在战栗不已。奥多娜又说了什么,但莱纳德没仔细听,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以利亚还活着,他还活着!
莱纳德一时喜忧参半,如果刚才看到的画面是真的,那么,以利亚一定已经陷入了某种危险——有人用链条锁住了他,这个信号足够明确。
但是,以利亚究竟在哪里?会是波特兰市舍尔曼大街169号吗?
他双手扶住膝盖,慢慢弯下了腰,感到心脏正在胸腔中剧烈跳动,剩下的部分则被莫名的情绪飞快填满,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开,碎成一千片。
奥多娜担忧地看着他:“莱尼小子,你看起来不怎么样,说实话,你脸色糟透了。”
“只是太久不活动而已,不是因为森林。”莱纳德嘴硬道,“再说了,我感觉挺好的,神清气爽。”
“可别告诉我你是醉氧了。”奥多娜狐疑地说,对方很快摆脱了心脏病发似的紧张状态,坚定地表示自己没事,于是她最后还是松了口:“你说了算,大兵,前边带路。”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去。
没过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那栋林中小屋。
“喂,霍普,你看过《林中小屋》吗?”莱纳德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突兀出现的三层木屋,一丝预感同样突兀地浮现,就是这里——
它,就在这里。
奥多娜站在莱纳德身边,低头看指南针确定方位,随口问道:“没看过,什么玩意儿?”
莱纳德回答:“美国恐怖电影,讲的是五个大学生跑到一间林中小屋度假,结果误念咒语,召唤出了一大群僵尸、狼人、异形之类的怪物。”
“老兄,你看电影的品味很成问题。”奥多娜尖刻地说。
“艺术源于生活,多看点没坏处,你有空也该试试。”莱纳德说,一面踮起脚张望,犹豫着要不要进屋去看看,他承认,《林中小屋》更像是对美式恐怖电影的一次集体嘲讽,他只希望,眼前这个木屋不是为了嘲讽他们而存在。
“我忙着当保姆呢,哪儿有那闲工夫?”奥多娜不悦地说道,定位失败了,指南针一拿出来就疯狂乱转,一起失效的还有全部无线电设备,就像他们刚才不是走在森林里,而是一脚踩进了通往异度空间的兔子洞似的。
“怎么了?”莱纳德从她手里接过指南针,脸色也变了,小声嘟囔了句“受诅咒的缅因森林。”
奥多娜赞同地点点头:“为什么会有人在这建造木屋?该死的,为什么会有人想在森林里度假?”
莱纳德一耸肩:“钱多闲得吧。”
奥多娜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我讨厌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