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军政,往往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里头所要揭开的桩桩件件,不知道会涉及多少利益纠纷。李攸宁对这个地方、乃至整个朝代都没什么真情实感,无奈受了亡魂的恩惠,忠勇侯旧事成了必须要查下去的事。她一手撑着额头,面露无奈之色,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能拖上一阵子。”
“有时候真不明白你,成日见你忙得不可开交,所做之事却又不是你真心想做的。”柳怀玉停下手中的动作,探究的目光落在李攸宁身上,总觉有什么东西束缚了她。
李攸宁笑笑,未有言语。渡魂一事,曾经的她,想接便接,不愿接便放着,而如今,成了关乎性命的必行之事,心态上自然会有不一样。
两人有段时日不曾这样畅谈,不知不觉间聊了许多。各自零碎的过往、亡魂们的故事、京都贵族间的辛秘杂谈等等。
月上枯树梢时,侍女过来传话,道是晚膳时间到了,两人才停歇。如此一番坦诚下来,她们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
末了,柳怀玉不满地轻哼了一声,道:“那人有什么好的,让你一天不歇地往他那儿跑?”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宋清衍,李攸宁想了想,缓缓道:“兴许是,各取所需呢?再说那人长得不赖,怎么说我都不亏。”
不出几日,武安侯与谢氏大军进了京。这是普天同庆的日子,皇帝下令让太子及礼部一众官员在城门口迎接。主街早早站满百姓,提着花篮、果篮,又或是其他,只等军队的凯旋而归,双手奉上聊表敬意。京都府派了官兵,将百姓们拦在街道两侧,中间空出一条道来,确保将士们顺利通过。
李攸宁在街边茶楼订了一间位于三楼、临街的雅间,从上往下望去,恰好能一览整条街的风貌。她邀宋清衍在此小坐。这场人间盛况,景鸣见着他们尴尬,但位置订晚了一步,无奈只能与他们挤一道。于是,阿迷与李攸宁坐一侧,另两人坐另一侧。
他们喝了一上午的茶,才见太子与武安侯、谢霖远远过来,行在最前头,正谈论些什么,礼部一种官员及军队浩浩荡荡地跟在后头。百姓们热切为他们欢呼,声浪似要淹没整个京都。
“烦请宋先生帮忙看看那些士兵,看上去有没有被抽了魂的?”不曾想他们来的如此之慢,李攸宁把玩着铃儿,一手撑着脸颊,懒洋洋道。
宋清衍认真观察了一会儿,笑道:“你何时这般客气了?”
“我客气些,你还不习惯了?”李攸宁抬眸,眼中划过一抹惊疑,难道非要呛他几句才行?
景鸣不自觉想让她放尊重点儿,思来想去,又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只有阿迷是在单纯欣赏着盛况,队伍快至眼前时,他忽然出声道:“最前头那人,是不是在往我们这儿看?”
边上的另外两人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朝他们这儿看了两眼。太子状似惋惜地叹了口气,话语淹没在热烈的欢庆声中。那人听后,宛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炙热加疑惑的神情熄了下去,转而咬紧牙关,隐忍着,握着缰绳的手掌愈发收紧。另外两人又劝了几句,那人才泄了气。
“说不定那人觉得你可爱极了,你也回敬几眼。”李攸宁今日一门心思都在李氏旧部上,压根没去想回来之人,还曾与她有那么一些关系。
阿迷不理她的胡言乱语,默默看着一切。几车灵柩缓缓经过,失去亲人之人对着灵柩悲恸大哭,他的心绪也低沉了下来。
景鸣注意到了他的情绪,眼珠子一转,心下一动,掐了一个诀,纯净的光辉洒落在人群中,在那一瞬间,人们的悲伤、怨愤尽数消解,只有那些美好的存于人们心中。过往那些快乐的回忆占满心头,阿迷很快便扬起了笑。
然而这样美好的祝福,却对李攸宁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该如何,依然如何。她疑惑地与景鸣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这是净化之术,能化尽世间浊气,属景鸣独有。”宋清衍温声解释道,但他也不知为何偏偏对李攸宁不起作用。
“他这样,算沾染了人的因果了吧?”又会有什么后果呢?李攸宁看向沉浸在欢乐中的人们,心底有些触动。
景鸣哧了一声,仍是从前那般语气道:“你管我?”
朝堂
李攸宁还未回话,窗外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不远处队伍后方,有几人抽搐后倒地不起。一名士兵惊惶奔向队伍前侧,在最前头的三人跟前汇报了一遍。
为了不拖延觐见皇帝的时辰,武安侯向太子请示了一番,当机立断让队伍继续前行。那几人则由就近士兵们两两搀扶着。
“那几人有些问题。”宋清衍轻抿一口茶水,淡淡说道,“比忠勇侯府上那些人情况要更遭一些。”
某人下了定论,李攸宁心中有了底,笑道:“如此,便谢谢你了。我这几日会做一些事情,绝不扰人们正常秩序。”
言下之意,希望他们不要出手干预。
宋清衍不曾言语,一笑而过。倒是景鸣坐不住,质问道:“你让先生在这儿坐上半天,就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
“看这些活生生的人是否有异,确实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呀!”李攸宁耸耸肩,懒洋洋道,“你这般,难道还在怪我们挖了你的神龛?那也是迫不得已,有人在你那儿埋了东西。”
“那事早过去了,我岂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景鸣对她的意见越发大了,怒目而视,又不说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