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这是一种宁折不屈的气魄呢?还是愚蠢至极的莽撞呢?
“你还关心人间史事。”李攸宁挑眉道。
比起先前半个字都不肯说,这会儿却一点儿也不避讳,道:“上界会有专人记录人间历史,确保一切都在正轨。他们谈论时,我恰巧听了一些。”
边境风光与中原内陆大为不同,不同疆域,又各有千秋,反复几处下来,李攸宁甚至觉得自己是来游山玩水,而非来办正事。愣是不听劝,比起既定的计划,又多去了几处。
“如此,可还满意?”宋清衍笑着问道。
虽有许多游魂心愿暂时未了,还未彻底渡走,可一时间也接纳了太多能量,躯体无法承载灵魂的重量,什么都来不及说,一阵眩晕,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京都——
柳怀玉盯着敖兴带回来的字条好一会儿,重重一拍桌案,怒道:“什么德高望重、受人景仰的国师!分明是借着修行的幌子,对宁儿图谋不轨!”
安思好脾气地安慰着她。
她陪着柳夫人及一众贵妇、贵女游赏湖心光景,无意间遇到了因贪玩出宫,不慎落水的宜和公主。宜和公主同她原身一样,自小身子弱,大大小小的宴会都不常参加。
那时候,她感受到了灵魂的悸动。她尚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见对方气质不俗,想来也是一位富贵主,便差人将其请上了画舫,让人为其换了身衣裳,悄悄问了众人,还真有人把人认了出来。
但宜宁公主似乎被什么人护着,若柳怀玉靠近时有什么不好的念想,整个人会如被扼住喉咙那般,喘不过气来。她原本打算着在公主面前混熟了脸,便让李攸宁过来探一探,哪想对方出息了,独自与一男子出门,两日都不曾回来。
无法,她只能拜托景鸣帮忙,可景鸣除了会一项所谓净化之术外,旁的一概不会。那名叫阿迷的小童,倒是比他强上许多。但有个词叫术业有专攻,此事并非是阿迷所擅长的。
是以,柳怀玉特意去相府待了一日,在柳相面前将宋清衍从头到尾讽刺了一通。
“玉儿,你可是对国师有什么意见?若你想,为父明日早朝便让人上折子,弹劾一番。”柳相一脸严肃道。
“他拐了宁儿游山玩水去了。这成何体统!”宋清衍在柳怀玉心中,本就不讨喜,那或许是亡灵与修行之人与生俱来的隔阂。平日修炼什么的,她忍了,可那人就这么人把人带走,心中莫名不快。
这话有些奇怪,柳相与柳夫人对视一眼,总觉女儿对国师有着莫名的敌意,犹豫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兴许是有什么我等不知道的事?”
柳怀玉说着就要走,被柳夫人拉住。柳夫人横了柳相一眼:“急什么,用了膳再走。明儿个,让你父亲去探探口风。”
凌霄殿——
李攸宁躺卧在被窝中,阵阵暖流淌过身体的每一处,时而一抖一抖的。一个夜晚过去了,一直不曾醒过来。
柳相得了小道消息,人是回来了,他到凌霄殿时,宋清衍正坐在案前,翻阅着上界递来的消息。
两人客套寒暄了几句,柳相也没说什么,只说李攸宁两日未曾回府,自己女儿有些担忧。
忽然,内殿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眼见着有一团黑气冒出,李攸宁踉跄着走出来。
宋清衍见势不好,暗暗使了一术,她脚下一软,又昏睡了过去,解释道:“宁姑娘受了不寻常的伤,神智还不太清晰,待伤好了,便让她回府休息几日。”
看那样子,伤势确实有些严重。但柳怀玉来寻他们,必然有什么要紧事,又得拖上一拖了,柳相苦恼地想着,朝中还有政事,于是便告了辞。
人走后,宋清衍欲将李攸宁扶回去,对方却如八爪鱼一般,缠上他,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无意识开口道:“放了我…放了我…”
这是被灵魂中的怨气支配了呢。宋清衍无奈叹气。殿外传来杯盏落地之声,景鸣站在原地,满脸不解与错愕。
前夫归京
回了府,李攸宁的状态着实惊到了府上一干人。
游魂们的愿望并非同一时间完成,有的早些,有的迟一些,力量源源不断涌入灵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盛。而这力量显然不是很正经,诱导着她去做一些捣蛋之事。
宋清衍不仅在她身上留了气息,还多加了一道禁制。两股力量相互制衡,可灵魂本源之力贼心不死,一有机会就作妖,试图冲破禁制。
她对这道本源之力喜欢得很,奈何它有自己的想法,无法控制。
理智尚存时,只是看着森冷了些,却镇静自持,可被怨所控时,整个人散着阴骘的邪气。李攸宁在两种状态间来回切换,好似一具身体中住了两个人。
难得闲下来,两人坐在亭台中,玩着叶子牌,感受着秋风习习,柳怀玉一手握着牌,端详她许久,道:“你这样,更像一只怨气冲天的魂儿,除此以外,可还有其他不适?”
“我无大碍,不过看着吓人,过两日就好了。”李攸宁稳了稳心神,揉揉脑袋,出了一张牌,道,“反倒是你,莫名收回了几缕魂魄,应是有人刻意放出的。虽不知他们要做什么,小心为上。我常出入宫中,宜和公主之事,我找个时间先去探一探。”
“这事也没那么急,等你彻底恢复了也不迟。宜和公主总归在宫中,有个合适的契机即可。有个消息,对你应该有好处,你之前不是想了解忠勇侯旧部之事吗?武安侯大军不日就要抵达京都。”柳怀玉边说着,清空了手里的牌,径自从对方身前拿走一块筹码,又重新洗了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