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钥今天特地换上了白衬衣,西服裤,衬衣用小皮带扎进裤腰里,长发束成低马尾,干练利落,一如她一开始去庄园面试的样子,她要拿出小姚老师的气势来!……唯独换了一双软底的皮鞋——方便到时带着大家逃跑。
又鬼和她说,他们都很害怕,她又何尝不是呢,所以她更要表现出势在必得的样子。她有能力带着他们来,就有信心带着他们全身而退。
面前铁门紧闭,姚钥举起手,duangduang地敲门。边敲门边回头看大家,大家都支棱着耳朵站在雨夹雪里,一群被打湿的狗狗正无比信任地盯着她。
“冷不冷?”她挺直脊背,故作轻松地问大家:“怎么大家的耳朵都冻出来了?”
大家呆滞地摇头。
“是你在打哆嗦,小姚老师。没有毛发很辛苦吧。”麦唐说道。古牧的眉毛都打缕儿了,说话时一动一动。他一路唠叨,说自己老寒腿,到了阴雨天就会膝盖疼。所以要赶紧完结这一切,然后回去好好养腿,坐在玉兰的花店哪里都不去。
日头落下西边的地平线,黑暗和阴冷包围过来。冰雹打在玻璃穹顶上,噼里啪啦的。天空是那种分了层的黑,像一只巨大的瞳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众人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有人来开门。
小比低声呜呜汪汪:“打架我们不在行,但是给我、ski还有scar十分钟,我们能把这里拆了。”
姚钥看出比格的虚张声势,挥了挥手表示不用了,谢谢。
她决定拿出真正的气势,直接去扭门把手。结果那里根本没有上锁,锁链松松挂着,门一下子就推开了。
长长的走廊里堆满了生锈的花架,花架上是大大小小的花盆,地上有一些很大的花盆,花盆里种着奇形怪状的植物,非要说的话,那些植物的根茎很像人。
姚钥总觉得那些黑暗的角落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有几次她甚至感到花盆里的花草动了那么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可能太紧张了。
走廊的尽头是玻璃房的入口。入口处盖着沉沉的幕帘。
要进去前,姚钥突然说:“大家听见了吗?”
scar声音响起:“是我刚刚不小心踩到陶瓷碎片。我太庞大了。”
“是吗?”姚钥怀疑:“我明明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麦唐说:“是我在吃糖的糖纸声。我低血糖犯了。”
姚钥说:“不,我还听到了啪的一声。”
小比说:“那就是我,我刚刚放了个屁。你耳朵真尖。真羡慕啊。”
姚钥:“……”
这时多吉的声音响起:“又鬼,你可不可以不要拉我。我驮着小铃很辛苦的。”
又鬼说:“我只有一只手臂,现在握着剑,哪有手去拉你?”
多吉:“那就是泰迪先生了。”说着他转头:“诶?泰迪去哪里了?”
姚钥神色一凛,在昏暗的走廊里站着不动去点数人数。
泰迪确实不见了。小姚老师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时她听到角落里传来泰迪闷闷的叫声:“我在这里~不要担心~”她寻声快步走到角落,看见泰迪扣在一个空花盆下面像只乌龟一样缓慢移动。棕色的圆球尾巴露在花盆外。
姚钥吁出一口气:“泰迪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的男子气概去哪里了?”她将花盆从泰迪身上搬开,勒令他好好走路。
姚钥拍手:“快,你们走我前面去。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
看着大家都到了自己前面,缓缓移动,姚钥想到一个问题,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不是又鬼拉的多吉,也不是泰迪先生,那刚刚是谁拉了多吉一把?
她站在队伍的最后,谨慎地往后看。
走廊的上方镶嵌着那种宗教图画式的花窗玻璃,此时外面风大雨大,花窗玻璃晦暗不明,在走廊上投下的阴影显得有些诡异。
姚钥反复告诉自己,自己有两张底牌,不会有事。实在不行的话……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捕捉到了角落里某个大花盆上的植物。
天光彻底暗淡。只见那株树木扭了扭,就像伸了个懒腰,树枝抖了抖,化作两只手臂,然后径直地从花盆里迈出一条腿,走了出来。
边走边抖落尘土下来。身上脸上的木纹褪去,人脸渐渐清晰,那是姚唯知的脸。
与此同时,走廊里所有的大花盆里的根茎都似他那样化身成人,他们戴着同一张脸,可那脸因为长年不见阳光而变得煞白,目光凝滞,动作僵直,手臂挥舞着纷纷聚拢过来,将出路堵死。
这些是什么啊??怎么会这样??姚钥脑海里警铃大响。
“快!快进玻璃房!”姚钥大喊。
柯礼返回庄园时,偌大的庄园只有小金在守候。
金毛被留下看家,因为担心众人,在大门口站起又蹲下,尾巴焦虑地拍打着地面。
他看不见,但风中递来柯礼的气息,他甚至都闻到了少爷身上那种愤怒和焦躁。小金站起身双眼空茫地对着柯礼站着的树枝遥遥喊道:“少爷?”
柯礼没说任何多余的话,站在最高的树上直接问了一句:“哪里?”
小金会意,简短回答:“城郊,植物园。”
柯礼只反应了一瞬,便转身离去,跳进了风雨中。
福铃在多吉的肩背上醒转,她嘟囔了一句:“多吉?”
多吉的脸在她正上方,瘦小的少年满眼含泪说了一句:“小铃,怎么是你啊!叫你十次你都不出来,现在你偏偏要出来!呜……汪……无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