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万泽峰顶微风抚过,迎面将明怀镜心中的不安揉散,他奔着雷定渊直冲而去,扑得雷定渊微微往后趔趄,笑得开怀:“哈哈哈哈哈——阿渊!我就知道!”
雷定渊嘴角轻轻一勾:“嗯。”
万泽峰一神胜千修一事,雷定渊赢得毫无悬念,若说从前雷定渊的名号还只能算得上是有名,那么现在,便已经是整个神仙界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一时间,前来拜访八千明极的各路神仙,比平日里多出了几倍不止,来往络绎不绝。
而自从雷定渊在万泽峰中脱颖而出后,明怀镜的修炼也明显要更加刻苦许多,之前天界中的各种明枪暗箭与波涛暗涌,似乎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太阳与朗月每日都东升西沉,所有的事情,都逐渐隐没在日复一日的云雾之中。
某日明怀镜同雷定渊在天界随处散步,明怀镜突然问道:“阿渊,你怎么不问我为何最近修炼越来越勤奋了?我最近进步很大的,谢安笔已经不会轻易再被我的情绪影响了。”
雷定渊道:“为何要问?”
“因为你负责保护我啊,你现在又这么厉害,我明明可以不用这么努力的。”
雷定渊听了,思考了一阵,摇摇头道:“你想要做的事,我都不会过多过问。”
“为何?”
雷定渊神情非常认真,道:“因为没有必要,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明怀镜听了,先是怔愣了一瞬,随即一下抱住雷定渊,大笑起来。
而神仙界那些或明或暗的事情和东西,好像真的再未显现出过。
天界一年人间十年,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八年时间转瞬而过,如同一呼一吸,这一年,明怀镜十八岁。
黄粱仙·四十七
自从明怀镜十岁生辰宴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在自己生辰时邀请过太多神仙来往,一个是明还真与雷浥尘在池砚良一事后就几乎不让他踏出四大神族管辖的范围,再次,明怀镜心中也对那些事情颇有不爽,又深觉无能为力,便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了。
但当真不烦吗?在池砚良一事过去之后的某日,明怀镜正在金明殿中百无聊赖地数殿顶的星星,转头便见雷定渊进了殿中。
“阿镜,有个消息。”雷定渊道。
“什么?”明怀镜有些紧张,“你受伤了?”
雷定渊的脸色看起来不算好:“不是。你还记得之前在土地那里,被司命抓来的承罪的神修吗?”
明怀镜点点头,心中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那名神修死了,而连同他的整个神族,都被撤去了神职,削了魂灯贬下凡间,不仅如此,就在昨日,凡间有一个修仙世家,全家上下尽数飞升成神,其所在神职正是之前那神修被贬之位。”
明怀镜听了,以为自己还没睡醒,道:“你别开玩笑了,神仙神职升迁贬谪都是要经过父皇母后之手的,怎么可能。”
然而雷定渊表情越来越严肃,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再开口时,明怀镜嗓音中夹带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紧绷:“你是说为什么?哈哈,你知道的,父皇母后不是那样的人,神仙受重罪才会贬谪,我没听说啊,那神修是被陷害的我爹娘从来不会做出这种事。”
“据我所知,煎寿堂给出的道理,是清算这神修在当年承灵道内试图谋害白氏并嫁祸池砚良一事。”
明怀镜的眼睛似乎有些涣散,他看向殿外,月光清清透透,潮水一般层层涌进金明殿。
“阿渊,我有多久没见到过父皇母后了?”
“过了这个月,就有五年了。”
“只有五年而已啊,”明怀镜喃喃着,似乎有些不确定起来,“五年的时间,父皇母后好像一直都很忙,他们也会变吗?”
雷定渊沉默不语,只是紧紧捏了下明怀镜的手背。
小神小仙的兴亡盛衰不过一粒浮沉上下,然而天界风云瞬变,这一方小小的金明殿,又能安居到何时呢?
又过了一段时间,到了明怀镜十八岁的前一天,是夜。
明怀镜收回谢安笔,结束了今日的修炼,就转身向八千明极走去,今日,他有一些事要同雷定渊商量。
谁知刚走到八千明极山门,就有一守山童子迎上前来,看样子似乎已经等候多时:“小殿下,雷少主现下有些忙,还请您前往议事堂稍坐片刻。”
待到明怀镜穿过重重飞檐来到议事堂外时,正巧碰见八千明极内一名头戴黑斗笠的金乌卫退至殿外,还在同雷定渊确认些什么。
明怀镜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侧头对守山童子道:“我就在这里等,辛苦你了,你去休息吧。”
等他一转头,就见雷定渊已经发现了自己,随即快速低声地对金乌卫嘱咐了些什么,就朝明怀镜走了过来。
“外面夜深露重,看样子就快要下雪了,怎么不进来坐?”
说着,雷定渊就要摘下自己的大氅,却被明怀镜笑着按住了:“见你方才在忙。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体弱多病的小孩子,不至于这一下就病了。”
“之前在八千明极校场上——”
明怀镜叉腰,佯装生气道:“阿渊,那可是八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就没事啦,再者,明日就是我的十八岁生辰了,你当真要跟我说这个?”
话间,两人一同行至议事堂内,遣散了所有神修,一时间,大殿中只余二人呼吸。
雷定渊将明怀镜按在茶座上坐好,又盛了一壶茶上来,茶水汩汩流淌至白瓷杯中,殿中清香弥漫,明怀镜仔细闻了闻,与雷定渊身上的味道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