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四,江殷作为战犯被秘密押解回京受审,当天,江圆珠、徐月知便齐聚齐王府商量对策。
徐月知早已经知道了何羡愚战死的消息,宁死不肯退婚,甚至开始为他服缟素守丧,一身丧夫的装扮。
江圆珠亦是在短时间内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的眼底下全是青黑一片,忧思重重。
徐月知的眼睛已经哭得像两口枯竭的泉眼,无神木然地看着陆玖的方向,而江圆珠则是把一块令牌交到了陆玖的手里。
江圆珠看着手中的令牌,眼神里满是哀恸:“这是出入大理寺天牢的令牌,我好不容易拿到的,玖玖,你若是愿意,就去看看江殷,我的身份不方便,这件事情只能交给你。”
陆玖手握那块令牌,垂眸摩挲着上面的图腾,过了一阵,这才点了点头。
江圆珠看着她死灰般的面孔,垂眸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最新得到的消息告诉她。
“如今父皇跟大哥都在病中,接连罢朝,朝中的大小事情都只能让江炜夫妻二人来主持,而且我听说,这次二哥意图谋反的事情一传出来,父皇虽然没有十分相信,但是也已经在开始准备册立江炜为皇太孙了。”
陆玖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沉沉一点头:“我知道,要是江炜被册立皇太孙,陆瑜身为太孙妃,大局都把握在他们夫妇手里。陆瑜恨我入骨,自然巴不得踩我进泥里,真相,要快点查出来。”
江圆珠面露担忧:“上午江殷已经入狱了,听说三司会审的结果很不好,明日会再审,趁着今夜,你赶紧去看看。”
徐月知慢慢地抬起木然的眼睛,看向陆玖滚圆的肚子:“可是玖玖,你已经快要临盆了,这件事情……”
陆玖垂眸看了看自己圆滚的小腹,里面的孩子已经接近足月,马上就要生下来。
“无妨。”陆玖知道徐月知的担忧,她抬眸冲着她笑了笑,“我跟元朗的孩子,不会怕这些。”
江圆珠叹气道:“我会在宫里劝着父皇母后严审此事,你去天牢中探望元朗,一定要安抚好他的情绪,让他知道,外面还有我们,都在为他的清白而努力。”
徐月知见她去意已决,按了按肋下的佩刀,抬眸定定看着陆玖:“那今夜,我和你一起去。”
陆玖望着徐月知,郑重点了点头。
江圆珠上前,将自己、陆玖还有徐月知的手叠在一起,定定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还有彼此三个风雨同舟,只要我们相互支撑,一定可以找到真相。”
陆玖握紧了她们的手,面容沉肃,慢慢地一点头,眼底毫无惧色。
*
陆玖与徐月知是在暮色降临之后抵达的大理寺,二人只乘了一辆小小的马车,进入大理寺天牢之后,陆玖将自己的令牌交到了掌狱的手中,掌狱便放了陆玖进去。
只不过令牌只能容一人进出,徐月知便在天牢之外的院子里等她出来。
这还是陆玖头一次进入天牢,越往底走,周身的光便越暗,两边潮湿且长着青苔的墙壁上挂着火把,这一步步朝下走,仿佛是在走进一个深渊地狱。
天牢底不见天日,处处爬过蟑螂老鼠,还有一股子血腥味混杂着冲天的霉味,陆玖用手绢掩着鼻子,还是能闻到一点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腹中的孩子好像也感知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不安地在她的腹中动了动。
陆玖将温热的掌心放在小腹上,安抚地摸了摸,安慰孩子不要害怕。
狱卒带着她走向尽头的一间牢房,而后停下脚步道:“半炷香的时间,不要留得太久,否则我们也不好交差!”
如今齐王府罪名未明,一朝失势,狱卒也知道齐王府的主子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于是亦懒得假以辞色。
陆玖并没有在意,而是点了点头:“多谢大人。”
如今齐王府式微,江圆珠的这块令牌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给她的,能够见到江殷,陆玖便已觉万幸,自然不会再去计较这么多。
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狱卒退到一边,让陆玖进去。
陆玖扶着腰,迈步走进阴暗无光的牢房,而后狱卒在背后关上了牢门。
整座天牢当中唯一的光源便是壁挂的火把,借着这微弱的光芒,陆玖看到靠在墙根底下的一道身影。
一瞬间,她就认出了那是江殷。
江殷穿着一身囚服,浑身褴褛,披头散发,显然已经是一副阶下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