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真的会说话,把那么不便说出口的动机改得这么清新脱俗。
明明就是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又听说我最喜欢糟蹋美男,对诗词的兴趣一般,只能为了含泪上门出卖色相。
要不然只送诗就是了,何必送什么自画像呢。
许嘉泽说完后,又恭恭敬敬把一个小册子呈了上来,说是他历来所作诗词中最得意的一部分,请我赏鉴。
我才看了一首,不由得扬起了眉,下意识倒吸一口气。
在旁的宋黎问我怎么了。
我又翻了几页,把册子递给了他:“这些诗词,真是震撼人心。”
宋黎比我的文化水平要高多了,自然更能鉴赏佳作。
他看了后,面色微变。
即便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坦然认可了许嘉泽的才华,说他的诗词作得堪比大家。
许嘉泽似是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谢过了我们的称赞。
我思索一番后,问:“行行出状元,不擅举业没什么,你这个本事也足够你衣食丰足名满京中了,怎么会想到来投奔我呢?”
诗词歌赋虽然算不得什么正道的东西,在民间却还是很受欢迎的。
尤其是这许嘉泽长得这么好,只要参加几次类似的活动,定能声名大显,簇拥无数。
到时候自然有人捧着银子上门求他作品,或者仅因为爱才便给银钱物品供养的人也不在少数,毕竟诗词也是绝佳的留名和宣传之物。
许嘉泽面上微微一红,轻叹:“公主慧眼如炬,在下的小心思想是被看穿了。”
“只是衣食丰足略有薄名,并不能让在下满足,更希望得到贵人赏识提拔,为国效力。”
我十分满意。
就喜欢这样实诚的,总比支支吾吾找一堆冠冕堂皇的借口强。
于是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你做门客吧。从今天起,你在家什么别的事都不用做了,好好写颂圣进御的诗词,每满十首就亲自送到我这边来。”
“只要作得好,我重重有赏,还会送到父皇跟前去。只要有一两首中了他的意,就是你的福分到了。”
许嘉泽一愣,看着我说不出话。
我问:“怎么,高兴得连谢恩都忘了?”
许嘉泽这才反应过来,磕头谢恩,说了许多感激之语。
打发他走后,宋黎忽然笑出了声。
我问他笑什么。
宋黎道:“那许嘉泽不是高兴得忘记谢恩,是大失所望。”
我有些奇怪:“我都指给他这么一条青云直上的大道了,他还失望?”
宋黎笑:“他并不想做门客,而是想做公主的面首。没想到白白打扮得这么出众,却连西苑都没混进来,依然还在自己家里住着。”
我笑话宋黎:“你这毛病得改改了,见谁都觉得是来抢人的。外头的人想来做我面首都是为了功名利禄,有几个是因为喜欢我这个人的?”
“我给他安排的这条路只要好好写诗词就能得到,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宋黎另有看法:“写颂圣之作的人如过江之鲫,且此事本来也只是个锦上添花的东西,算不得什么要紧的能耐。”
“他就算拔得头筹,皇上也不过是给一些金银赏赐,至多再在国子监安排个闲职。可若是做了公主的面首甚至是驸马,那可是泼天的富贵啊。”
说得好有道理。
这么说来的话,我让他做门客,他那反应并不是松了一口气终于保住了清白,而是没能成功出卖自己的失望?
那就失望着吧。
我又不是那开小倌楼的东家,见到略平头正脸的都不放过,收罗进来糟蹋完了后就开始压榨获利,来多少都是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买卖。
以我西苑那些美人们的待遇,别说赚了,没赔个精光都算好的。
不过该说不说,美人们的情绪价值还是给的很到位的。
每次难得看到我,全都欢天喜地目光依恋,仿佛看到什么天上掉下来的大金元宝一般。
在外头时也到处说我好话,谁敢当着他们面贬低我,他们就要豁出去和那人拼命。
他们一个个红光满面,绫罗绸缎珠玉满身,一看就知道是在公主府过得很好,是被呵护娇养的花朵儿,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死心塌地。
难怪投自荐信想要做我面首的人越来越多,大概也有这个因素在。
倘若我府里西苑那些面首一个个人比黄花瘦,未语泪先流,恐怕这些人就有多远跑多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