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全部端上桌,方柏霓又去叫父亲吃饭。
李海萍的厨艺确实好,一桌十个菜,有荤有素。更是履行了她那句“三个拿手菜全做”的话,糖醋小排、清蒸鲈鱼、三杯鸡全有。还给方文正专门煮了一碗肉糜粥。
李海萍问胡逸凡喝不喝酒,惊得胡逸凡连连摇头。方柏霓在一旁看着发笑,凑到胡逸凡跟前低声打趣:“胡老师,真的不来一杯?”
胡逸凡偷偷朝方柏霓瞪了瞪眼睛。
方柏霓和胡逸凡的小动作被对面的方文正和李海萍看得清清楚楚,心照不宣。
一顿饭吃得舒心又快乐。李海萍一直劝胡逸凡多吃点,胡逸凡也不负所望吃了平日饭量的两倍。等李海萍去厨房洗刷碗筷,方柏霓擦桌子时,他才抱着肚子低声向方柏霓诉苦:“我的胃快要撑爆了。”
方柏霓斜眼看他,“吃不下就少吃点嘛,吃那么多不撑才怪。”
“阿姨做的饭菜那么好吃,我怎么舍得少吃呀?”
坐在沙发上的方文正看着女儿与胡逸凡窃窃私语,心里不免踏实起来:“小霓总算找到了好归宿,我就算要走也放心了。”
方文正的身体虚,李海萍要早起照顾早餐摊子的生意,不到九点就准备睡了。吃饭时,李海萍就要留胡逸凡在家里住,并在饭后把空的房间收拾出来。胡逸凡担心麻烦,李海萍一句软软的“你这样说,阿姨可要生气了”堵了回去。
等方文正和李海萍睡了,客厅里就剩方柏霓和胡逸凡。
两人不尴不尬地坐了一会儿,方柏霓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胡逸凡有好多话想跟方柏霓说,方柏霓早就看出来了。刚才爸妈在,她装出一派欢脱的样子,现在爸妈睡了,她觉得应该跟胡逸凡聊聊。
两人穿上外套出了门。
虽然早就过了立春,但北方小城还没有回暖,空气扑在人脸上凉飕飕。但总归已经是立春后,冬天的寒气收敛了不少,不至于让人颤抖。两人出了小区,左转,沿着一条不算宽阔的马路一直往前走。
小镇上人都睡得早,九点多街上就已经没什么人了,路边的小店也都已经关了店门。白天喧嚣的马路安静下来,偶尔经过的车也安静驶过,只有路灯还在值班。
“我爸跟你说什么了?”还是方柏霓先开的口。
胡逸凡不打算把实话全告诉方柏霓,“没说什么,就说麻烦我跑一趟。”
“我不信。”
“真的。”
方柏霓停下来,抬头去看胡逸凡的脸。面色平静,眼神坚定。可能真的只说了这些吧。
方柏霓的突然停下,给了胡逸凡机会,他早已下定的决心在此刻愈发坚定起来:“方老师,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胡逸凡预想过很多次当面表白的场景,却从来没想到过会这样简陋。没有鲜花,没有礼物,只是在一条路灯昏暗的马路边上;没有音乐,没有掌声,只有偶尔吹过的早春的风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句话这么直白,连一丝情调都没有。甚至比不过年三十晚上,他暗戳戳发的那条微信有内涵。
可是,这句话说出来让他觉得轻松。心口一直坠着的石块突然就消散了,心内一片澄明。
他突然明白,原来,用最直白的话说出自己的所想,是释放自己的最好方法。
胡逸凡满眼期待地注视着方柏霓。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节奏错乱,敲打得胸腔发出“咚咚”的声响。
他相信她也是喜欢自己的。但是他想听她亲口说“好呀”。
方柏霓没想到胡逸凡会这样直白地表白。上一次他说“我想你,从去年到今年”,那样暗戳戳,容得下她假装看不懂。现在这样直白,除非她听力有问题,否则没有任何借口逃避。
她能感觉到胡逸凡灼热的目光打在自己脸上。她想,自己现在脸颊发烧的缘故大概就是被他的目光灼烧的。
方柏霓承认听到胡逸凡如此直白的表白时,她的内心充满着兴奋,那种兴奋在她的脑中叫嚣,像酒精一样煽动着每一个脑细胞骚乱。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语言中枢,那句“好呀”差点脱口而出。
幸好,她还有更坚强的理智,捆束住她骚乱的脑细胞,让她尽可能平静地说出该说的话。
“胡老师,你是一个很好的人。谢谢你喜欢我,但是我们真的不合适。”
方柏霓仰起头,整张脸暴露在胡逸凡的目光里。她的眼睛没有闪躲,坚定地与他对视。她看到了胡逸凡眼中的火光熄了一片。
方柏霓想,按照言情剧的套路,话说到这个份上,胡逸凡应该要受伤地走开了。
只可惜,胡逸凡没有按照方柏霓预想的方向前行。他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上散落进她的耳道里:“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你父亲的病会成为负担,你觉得你跟我在一起会拖累我,对不对?”
方柏霓刚想说话,就被胡逸凡拦了下来:“首先,我是一个理科生,虽然不是学医的,但该有的科学常识还是有的。早中期没有扩散的癌症,都是可以通过医疗手段控制的。其次,医疗费用这块,医保会报销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并不会太多。最重要的,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我承担得起、也愿意跟你一起承担。你明白吗?”
胡逸凡的眼睛亮亮的,让方柏霓觉得心安。但很快记忆深处的恐惧又淹没了那抹心安,告诉她:“别妄想了,男人的话总是说得好听,难道真要信?”
“出轨再普遍,都不是我要接受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