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写完了。”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会去直播间寻求情感帮助?”
“很多人啊,有情感问题的人都有可能去。”
“能解决问题吗?”
“这个不一定吧。我觉得很多人是想找个诉说的地方,至于能不能解决可能没那么重要。”
胡逸凡“哦”了一声。他在想,把自己那么私密的事情说给陌生人,还是很多陌生人听,真的不尴尬吗?
或许,对很多人来说,比起把私事说出去的尴尬,憋在心里更难受吧。只是此次此刻的胡逸凡想不通这一点。
“是谁在帮忙解决问题?”胡逸凡继续问。
“不知道啊,网络上的人是人是鬼,谁说得清呢?反正我翻看了不少主播的个人介绍,大都写着‘作家’‘情感咨询师’‘电台情感频道主持’之类,至于是不是真的,无从考证。”
“不怕遇到骗子吗?”
“哈哈哈,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怕。”
桃李春风一杯酒
晚上七点钟,窗户夜色已浓。一整天都没有人来,方柏霓想晚上应该也不会有人来了。
“说好的,请我吃肉喝酒呢?”方柏霓歪着脑袋看胡逸凡。
“现在可以走的话,现在就去。”胡逸凡已经把书放在了茶几上,一副随时可以出发的样子。
方柏霓也不客气,弯腰去关电脑:“好啊,现在就走。”
两人关了灯、锁了门,迳直去了停车场。
“今天还撸串?”胡逸凡边发动车子,边问。
“今天不撸串了。我发现了一家很不错的小酒馆,去试试?”
胡逸凡让方柏霓唤醒车载智能语音导航,直奔小酒馆。
小酒馆在二环边上,一条阔大马路边上。地理位置看似很好,却又因为马路太繁华,一家小小招牌的酒馆反而容易被忽略。方柏霓是怎样发现这家酒馆的呢?说来有点过于感性。她并没有来这家店消费过,对店里的菜品、酒水也无了解。要说唯一的了解可能就来自app上的介绍和网友的评价。那为什么她会说这是一家很不错的小酒馆呢?因为它的名字。
在去小酒馆的路上,方柏霓对胡逸凡说,“你猜我为什么喜欢这家小酒馆?”
胡逸凡握着方向盘,双目直视前方,“因为菜好吃,还是酒是好喝?”
“其实都不是。我没去他家吃过,身边也没人去过。”
“那为什么会喜欢呢?”
“因为它的名字叫‘桃李春风’。”方柏霓侧着脸看胡逸凡,“‘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我喜欢这句诗。具体喜欢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但就是很喜欢,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胡逸凡嘴角上扬,笑着说:“没想到方老师还是文艺青年。”
“文艺青年就算了,毕竟咱也没读过几本书。”方柏霓把脸放正,打着哈哈,随即又正经了几分,“不过我还蛮好奇的。你说古人真的像他们诗里写的那么豁达、想得开吗?如果是的话,我觉得咱们现代人真该好好学学。”
胡逸凡用余光瞄了一眼方柏霓,她正用双手交叠抱在脖子后面,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我觉得,古人也没他们写的那么豁达、想得开吧。要是真那么想得开,还用得着写诗排解?”胡逸凡收回目光,悠悠地说。
方柏霓的脸又转了回来,目光炯炯地看着胡逸凡,“胡老师说的有道理啊。没看出来,胡老师还是这么有哲理的人。”
胡逸凡心头一荡,略略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别贫了,到了。感觉没地儿停车呢。”
绕小酒馆附近转了两圈,胡逸凡终于在距离小酒馆七八百米的一个停车场找到一个车位。俩人不得不顶着冷风,步行到了小酒馆。
小酒馆里暖气充足,与作旧的装修相得益彰,竟让人有种回归之感。一楼已经坐满了,小二把他们引上了二楼。二楼的小隔间也十分别致:每个隔间只有两三平米大,用木墙隔开,里面放木桌木椅,最多只容得下四个人;包间没有门,却在敞开的那个门口挂了白色的粗布帘,布帘只遮住上面一半,权当与世隔绝了吧。
方柏霓与胡逸凡在隔间坐定。小二送来餐具、茶水和菜单,说道:“你们先看看菜单,可以扫桌角的二维码点餐。”两人连声道谢,让小二去忙。
等小二离开,方柏霓才说:“还以为真是古代酒馆呢,没想到还能扫码点餐。”
胡逸凡给方柏霓倒上茶,端到她面前,“能做成这么复古已经不错了,还真想完全脱离现代社会呀。”
小酒馆的菜单是一整个册子,也做了仿古的线装本。方柏霓把茶壶往边上挪一挪,把菜单斜放在桌子正中,对胡逸凡说:“来,一起看看菜单啊。”
菜名倒是朴素,没有玩复古的把戏,牛肉写牛肉、河虾写河虾。酒水在直白和意境之间取了个折中:青梅煮酒,很明显是青梅酒,偏用了“煮酒论英雄”的典故;桂花少年游,是桂花酒,化用了“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和月茉莉,是茉莉酒,用了柳永《满庭芳·茉莉花》中的“和月最温柔”……
有些酒名,方柏霓也看不出所以然,但从看出来的名字里也大概猜出是来自某些典故或诗词。不懂装懂最露怯,方柏霓深知这个道理,也就不多说话,只选了几个自己能看出名堂来的:青梅煮酒和桂花少年游。
胡逸凡并不反对,一边在手机上下单,一边说:“青梅煮酒论英雄吗?咱俩也算英雄了?”
“算,怎么不算?”方柏霓把菜单折好,放在一边,“咱俩一个是拒绝相亲的英雄,一个是帮忙拒绝相亲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