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
高简还没进屋,屋里的红曳撒小火者们就已经出来跟在身边,争着谄媚,左一句“老祖宗”,又一句“泡热水脚”的叫着。
屋里燃着沉水香,他褪下大氅,露出一身坐蟒袍红曳撒,往软榻上落座,风启给他递了茶。
“干爹,您说方阁老今日这事儿邪不邪乎?都已经要去的人,说醒就醒了。”
高简吃茶,小火者跪在地上替他脱鞋泡脚,他搁下茶盏。
“宫里呆这么多年,什么事儿没见过,只是没想到,这个陆子卿居然还把他救活了,万岁爷高兴啊。”
风启说:“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陆子卿有这本事,经过此事,他在朝堂可谓是声名鹊起了。”
高简放松地靠近椅里,“我朝有能人之士是好事,他的事迹应该传颂。”
风启眼眸一转,“干爹说得对,当世名医的事迹应该让所有人知晓。”
昏暗中,一个人影慌慌张张跑出树林小道,看到前面河道边的光亮,有两个人坐在木台边钓鱼。
他跑过去,急声唤,“大人,救我呀大人。”
那两人转过脸来,是颜孟江和颜骞。
颜孟江纳闷地站起来,往他后面的小树林瞧一眼,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呈在昏黄里,这人穿一身青衣道袍,单侧眼睛盖着一只黑眼罩,是个独眼。
独眼道人焦急,“大人,有人破了我的阵,现在全城的官兵都在捉拿我,大人可要帮我呀。”
“居然有人能破你的阵?是谁?”颜骞问。
“我也不知道啊。”独眼道人说:“黄昏时分,我想着那个老头已经差不多归西了,准备去民房把东西收走,结果隔老远就听到有官兵的动静,幸好我跑得快。”
“破阵?官兵?”颜骞琢磨着“嘶”了一声,“爹,那个陆子卿恐怕是已经把方照伯给治好了。”
“他?”颜孟江看他一眼,又垂眸,“陆子卿不过是个普通江湖游医,难道他也会岐黄之道?”
独眼道人说:“此人能破我的阵,想必是有几分本事的,这次招鬼害人若是成了还好说,可偏偏就没成,已然违反天道,大人可要救我呀。”
颜骞说:“邱道长不要急,你也是拿钱办事,这事儿既然没成,现在怎么好说呢?趁他们还没来之前赶紧逃命吧。”
“颜公子这么说就不妥了吧。”邱道长面色略沉。
“当初你们找到我时便早已言明,此举若是失败必会招来反噬,我这是拿命在帮你们的忙,而那区区一点银钱又怎能与我的性命相提并论呢?”
“邱道长不要误会。”颜孟江说:“此事既然没成,那也无需在继续争论,你是替老夫办事,帮你就等于帮我,眼下先躲起来,不要在城中露面,乔装一下去北城,自有人来接应你,待过了这阵风声再出来。”
邱道长还没回应,就听到身后小树林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周围都是湖泊,湖面几只小船也没办法躲藏。
他慌里慌张不知该怎么办,颜骞让他赶紧下水,他一头栽进湖中,待后面的官兵追到面前时,湖面的水波刚刚恢复平静。
颜骞见到来人,故作惊讶的站起身,说:“哟,这不是萧侯爷嘛,大晚上的来此地有何贵干啊?”
官兵立着没动,萧彦下马走到木台边,盯着颜孟江的背影打招呼。
“颜尚书大晚上的不在府上歇息,来此处做什么?”
颜孟江坐着不动,面对湖面说的很随意,“萧侯爷可喜欢钓鱼?夜里,老夫会常来此处垂钓,很有意思。”
颜骞自顾坐下去,把鱼竿拿回来,将鱼线甩远些。
萧彦瞟一眼地上空空如也的木桶,又扫视湖面和四处暗角,嘴里说。
“夜里垂钓,颜尚书倒是有雅兴,这桶里一条鱼也没有,是不是有什么人跑过来把鱼儿都吓跑了?”
“那必然是。”颜孟江说:“萧侯爷带那么多人来此地,鱼儿早吓跑了,还得慢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