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开本子,咬破指尖,将鲜血涂抹在下一页空白的纸张上,紧闭双眼低声念起咒语,纸张上的鲜血被一点点吸收,化成了文字浮现。
这一页上的内容,日期和前一张一模一样,白昼甚至以为自己翻错了页,但内容不太一样,笔迹虽然稚嫩却格外的凌厉,每一笔画都写的很用力,以至于看起来很凌乱很费劲。
[星历725年,11月18日,深夜,雨
我刚才不是死了吗?被那只魔兽……
我记得很清楚,它十分庞大,一个爪尖就压碎了我整个脑袋,好痛好痛,我甚至听到了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可是我现在却躺在洞穴外的河道上。
外面还在下雨,淋在身上好冷。
我以为刚才那些都是场梦,我只是梦到自己被吃了,但其实不是的,因为,从耳边碎裂的这颗耳坠里,我感受到了魔力,属于我自己的魔力!它正在缓慢的回到我的身体里,这和刚才不一样。
这是母亲死前做的,她将我的魔力封印在了这只耳坠当中,就在刚才,那只魔兽想吃我时,它的利爪刚好破开了耳坠里的封印石!
哈哈!太好了!我没死!我要去杀了他们!!把他们的皮一张张剥下来!
等等,不对,我死了,我确确实实的死了!
因为当我爬上河道,准备杀光他们时,那个瞎了一只眼的铁匠用锤子砸烂了我的手,将我重新踹回了河道里,这一幕我前不久才经历过,他们每个人说的话,神情举止,都和之前的一摸一样。
这太怪异了,就好像同样的事情我经历了两次一般。
我掉回河道里,但这次我没有再进到那个洞穴,我在等,等魔力完全恢复。
然后,我杀光了这些人,想顺着勒斯山就这么逃离无边小镇。
我以为我能逃出去的,直到在勒斯山另一边的山脚下,我一头撞在了无形的屏障上,才发现那个限制我离开的禁咒,竟然范围如此之广。
它不让我离开,无论我怎么攻击它。
魔法工会的人来了,还有开着魔法机车的督察们,我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我无法离开,很快就会被找到。
母亲说过,当我拥有魔力,被他们抓到的话,就会沦为被囚禁在狭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我不想再被关起来,也不想再过之前的生活,我不能落在他们手里,我必须得想想办法!!
追捕我的使徒靠的越来越近了,它们有很好的嗅觉……三只,十只……它们在朝我的方向靠近!!
哈,我想到了!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如果我的猜想没错的话……
我要杀了我自己!]
这一页的字迹到这里就没了,白昼疲惫的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头太疼了,这种解析魔法太耗费精力和魔力,又加上前不久才和加梵较完劲,他现在感觉浑身发软。
加梵……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刚才情绪太糟糕,现在平复过来后仔细想想,其实他也没什么错。
是自己太过不安,才会迫切的想要再给两人之间增加点新的关系,怕他离开……
其实有使徒印记在已经足够了,白昼想,不管加梵如何看待我,喜不喜欢我,有印记在,他就是我的。
第七公爵府邸,主殿二楼奢华大气的书房内静悄悄的,公爵大人坐在宽大的书桌边,手上拿着支羽毛笔,却没有在书写,而是看向书桌对面,站得笔直的巴里兹。
他下半张脸上和身上还缠着绷带,之前受黑魔法反噬剥离的皮肤才刚长出来,依旧需要敷药膏。
整个偌大的书房里此刻都充斥着这股药膏的味道,闻起来微凉,像揉碎的新鲜薄荷叶。
“父亲大人,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参与这次的王储竞选,但同样我也无法按照您的要求放弃成为一名魔导师,”他站的端正,目光中带着坚定看向自己的父亲,试图从对方严肃的脸上看到一丝支持。
很可惜没有,父亲一如往常那样在他面前不苟言笑。
这些天他们彼此一直在尝试说服对方,然而没什么用,公爵大人一直不肯松口,他甚至限制了巴里兹外出,将他关在本宅里养伤。
巴里兹对自己的父亲大人一直有些畏惧,只是眼看着十日修整到期,自己仍旧无法外出,他有些着急,便鼓起勇气前来说明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您一直不希望我学习魔法,或许在您看来这都是不务正业,我也没什么魔法天赋,但是没关系,您不抱期待也好,觉得失望也罢,我已经不在乎您的看法了。”
巴里兹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的人生,我会先满足我自己的期待,还有,这次王储竞选我参加,也是为了给乌瑟小姐拉票,请您别抱太大希望,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什么才能,不想白和伏森那样有魔法天赋,也不想乌瑟那样有妥善处理公务的能力,抛去公爵之子的头衔,自己就是个很普通的人。
就连这个头衔,他也没有为它带来过什么荣光,但即便作为普通人,他也想追求自己所喜欢的,并为之努力。
巴里兹说完后很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目光却没有躲闪,依旧坚定的看向父亲。
他以为会迎来一顿臭骂或者责罚,但公爵大人只是静静的注视他良久,随后收回视线,继续看公文。
巴里兹很忐忑,可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他便颔首行了个礼,准备离开。
鎏金的厚重木门关上前,公爵大人的声音自他后方响起:“明天要去王都觐见,别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