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林梢、许执事和小童,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脸相。
春晓不理他们,好奇地看着那个大麻袋,“你送我什么?好吃吗?”
“不是吃的。”林梢解开用繁复手法打结的袋口,露出“贺礼”的全貌。
春晓整个人瞬间僵硬。
“她是?”春晓不知道为什么发起抖。她明明不认识这个中年女子,可那怨毒的目光,小时候的无数次噩梦里,似乎都曾经见过。
林梢给了她预料中的答案:“这个就是唐葵。”
春晓下意识后退,想着离她远一些,才退了一步,后背就撞上一个温热的身躯。那阵只有她知道的香味稍稍平复了心惊,她转过头去,求援般地哀声道:“殷哥哥,她就是……”
“我知道了。”予樵轻拍她软软的手,道,“没什么好怕的,你不是一个人。”他对林梢有些不满。春晓没有强烈的复仇欲望,所以他也并未追缉此人下落。就算捉到了这个人,至少也要打声招呼,好让春晓有个心理准备,再送上门吧?
林梢走到她身边,大声道:“春晓姐,你在干什么啊?不是胆子很大的么?现在应该是她怕你,不是你怕她吧?”啧,是不是女人只要有了归宿就会变得缩手缩脚的?
臭小子,你少说两句成不成?予樵心疼未婚妻,对他怒目而视。
林梢也毫不畏惧地瞪回去:我这是在帮她,你这个没脑子的!
在两人气鼓鼓的对视中,春晓慢慢走到唐葵身边。这女子面容憔悴,衣服质地也很粗糙,应该过得并不好,但仍可以看出,十多年前必是个美人。
春晓回头看看予樵和林梢,暗暗舒口气。是啊,对于这个女人,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唐葵被她盯得浑身不舒服,恨恨地道:“要杀要剐随便你,我不会讨饶!”
“那你后悔吗?”
“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我有什么好后悔?”
“我父母不是江湖儿女。”
唐葵怒吼:“是你父亲自己招惹我!”
春晓点头,“你说得没错,可我母亲不该死。”
唐葵冷笑,“他们不是你害死的吗?要不是你这尊福星离开曾家,你父亲怎么会经商失败,你母亲怎么会那么轻易被我杀死?”
“把过错推到我身上,你就能心安理得了吗?真是狡猾。”她越是色厉内荏,春晓就越没了畏惧之心,“他们从来不是依附我而活,我出生之前,他们也安安稳稳地过了十几二十年。没有人少了谁就活不下去,自己不敢承担的事情,就推到别人身上,我爹我娘是这样,你也一样。”
唐葵露出扭曲的笑容,“你是在教训我?黄毛丫头,你凭什么?”
“凭我现在可以马上杀了你。”春晓说得平静,“你说过,快意恩仇嘛。”
“要杀就杀!哪来这么多废话。”唐葵声音中藏不住颤抖。
“你真的想死吗?要是真想死,也就不会躲躲藏藏过了这么多年。”春晓笑起来,“我不会杀你的。”
见唐葵露出安心的表情,她补充道:“我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你过得很难过。你说说看,是让畏武山庄到处张贴你的画影图形,述说我的凄凉身世,让你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还是你比较喜欢在我们万佛顶的庵堂里,每天抄写一百本经文,不写完就没饭吃?又或者请存雅大哥在《飞来月钞》上开高额赏格,分别买你五官和四肢——必须要分开交货,整个的人我不要哦。对了,乐庄的庄主是我的朋友,他名下有很多青楼,你要不要试着在那边讨生活?我还认识一个老伯,那个老伯喜欢赌钱却老是输,欠了我一大笔银子,他有种药,只要一滴,就可以让人从脚慢慢地烂到头上,十年之内,全身变得没有一块完整肌肤,你有没有兴趣试一试?”
春晓滔滔不绝地说着,十分兴奋的样子,直把向来看轻她的许执事吓得目瞪口呆。
予樵走过去,“春晓?”
“嗯?”
“她晕倒了。”
“啧……许执事。”
“在、在!春晓姑娘您有何吩咐?”
“拿盆水泼醒她。”
“那个春晓姑娘,只要水就可以了吗?”
春晓含笑睨他一眼,“随你的便。”
于是,许执事非常有干劲地,从厨房里搬来一桶泔水。
唐葵一醒来就开始干呕,春晓躲得老远对她喊话:“一辈子都猜测我要用什么办法折磨你,本身就够折磨了,对吧?所以你最好每天焚香祷告我琴瑟和谐,子孙满堂,多福多寿,这样我才没有坏心眼去整治你。不要想着弄死我,那样后果会更严重哦。”
唐葵脸色灰败,一言不发。
“林梢,你把她弄走吧。”
“喂喂,这是我的贺礼啊,不是应该你们负责处理的吗?”很臭好不好?就算他以前当小乞丐的时候,也没有扒过泔水桶。
“这贺礼我已经用完了,你随便扔哪里,然后回来吃很好吃的鸭舌吧,我给你留了一大盘!”
他最喜欢鸭舌了!林梢投给许执事哀怨的一瞥,“你就不怕我直接把她从山崖上扔下去?”
“随便你啊,正合我意。”借刀杀人最方便了。
“你真可怕!”明知道他心很软,春晓要真动手杀人,恐怕他还会出面阻止。
林梢拆出麻袋里的绳套,缠住唐葵腰际,把人拖走。
予樵一直深深地看着春晓,春晓轻手轻脚走过去,小心翼翼倚进他怀中,轻声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够善良单纯?”
予樵轻轻扯了扯她的耳垂,道:“我只觉得,师父当初真该收你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