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下朝后,徐叁回到府里,徐夫人欢欢喜喜的迎上来,笑问,“老爷,林大人可封爵了?”不怪徐夫人会知晓此事,徐家上下早把林永裳当准女婿看来。林永裳素来会做人,几年下来,虽无缘前来拜会岳母大人,礼品却从来不缺,很会讨岳母大人的喜欢。林永裳得胜归来,全帝都人近皆知,徐夫人早就跟自个儿丈夫打听过了。
&esp;&esp;徐叁换了轻便衣衫,接过温热适宜的茶水,低头喝了几口,思量着要如何开口与妻女说林永裳之事。
&esp;&esp;见丈夫只是喝茶,徐夫人笑眯眯的絮叨着,“盈玉的嫁妆我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他们年纪都不小了,择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是正经。”
&esp;&esp;徐叁听到这话怎能不刺耳,一想到爱女多年痴情,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徐叁怒从中来,啪的将茶盅撂在几上,冷声道,“此事不必再提,林永裳下狱了。盈玉那里,你另给她寻摸一门好亲事。”
&esp;&esp;徐盈玉很快知晓此事,她倒没要死要活,也没刺激太大晕倒在地啥的。徐盈玉怒极反静,淡淡道,“可见在他心里,家族冤仇始终是在第一位的。若他对我有心,事前总该与我商议,可见是我看错了人。母亲不必担心,林永裳的前程已经完了,我这个年纪,不要再耽搁了,母亲只管为我另寻亲事即可。”
&esp;&esp;徐盈玉这样冷静,倒是徐夫人,三个儿子只此一个女儿,百般娇养长大,结果女儿于婚姻一途却这样坎坷、百般不顺、遇人不淑,不禁悲从中来,握着女儿的手哭了起来。
&esp;&esp;徐夫人这样一哭,引得徐盈玉心里跟着发酸,她一片真心都是为了林永裳,结果……证明是一片真心喂了狗。徐盈玉心下大恸,只是强忍住,半点儿不流露出来,还得拿话来安慰母亲。徐盈玉眉尖儿微蹙,忽而腹下一痛,有什么东西缓缓的流了出来。
&esp;&esp;“母亲母亲——”紧紧的抓住母亲的手,饶是徐盈玉素来镇定,此时也慌乱起来。
&esp;&esp;有时,生活就是一盆狗血。
&esp;&esp;徐盈玉早在三年前便与林永裳发生关系,这事儿虽有些不符合主流社会道德观。但是,徐盈玉又不是啥黄花大闺女,林永裳正当壮年,食髓知味,干柴烈火的,也是难免。
&esp;&esp;先前徐盈玉都会喝汤药防范中奖,直到林永裳胜期将近,徐盈玉便将药暗中停了,却不想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
&esp;&esp;幸好来徐府的太医是徐家惯用的,医术好,口风紧。
&esp;&esp;徐夫人给惊的六神无主,这可怎么办?就是成了亲,到时生出孩子来,人家一算月份儿不对,这也不好听哪。何况现下自家闺女是绝不会嫁林永裳了,偏偏肚子里又有了林永裳的孩子。饶是徐夫人惯来宠爱徐盈玉,私下也难免抱怨几句,“你真是糊涂,怎么被那人占了便宜。”
&esp;&esp;徐盈玉脸色发白,淡淡道,“没什么便宜不便宜的,当初林永裳还是童男之身,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呢。”
&esp;&esp;徐叁心里那叫一个烦燥,愈加痛恨林永裳,强压住心中的火气,低声问,“你打算怎么办?若是再嫁他人,这孩子绝不能留。”
&esp;&esp;徐盈玉一时没说话,低头不语。
&esp;&esp;“还是落胎吧。”徐叁替女儿拿了主意。
&esp;&esp;“父亲,我今年已经二十八了。”徐盈玉眼圈儿微红,“纵使再嫁,也是给人做填房继室。但凡有出息的男人,哪个愿意娶个和离过的女人。再者,我这个年纪,那种药到底伤身,若是没了这个孩子,将来还能不能有孕尚且两说。纵使嫁了,难道就一辈子守着继子继女过日子不成?”
&esp;&esp;徐叁道,“难道你还想嫁给那姓林的?”
&esp;&esp;徐盈玉将手放在小腹的位子,轻声道,“我是绝不会嫁给林永裳的,或许我就是没有与人白头偕老的命数。但,这个孩子,我想生下来。日后,不管是做为过继之子还是养子,都是我的依靠。父亲,既然男人靠不住,也只有靠儿子了。”
&esp;&esp;“这,万一是女儿呢?”
&esp;&esp;“一定是儿子。”
&esp;&esp;徐盈玉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待胎像安稳,便坐车去了郊外别院修养。
&esp;&esp;林永裳下狱,最急的莫过于沈拙言夫妇了。
&esp;&esp;沈拙言先去牢里打点一二,以免林永裳在狱中吃苦。好在林永裳这犯人来头儿不小,刑部给了他个单间儿,待遇算是不错了。
&esp;&esp;林永裳在狱里还惦记着徐盈玉呢,跟外甥打听,“有徐大人的消息吗?”
&esp;&esp;“啊?徐大人天天按时上朝,按时回家。”沈拙言将家里的东西带了一套儿来给林永裳,被褥铺盖,茶杯茶具什么的,一应俱全。
&esp;&esp;“我问的是徐姑娘。”林永裳没好气道。
&esp;&esp;沈拙言一时哑口,半晌方挠挠头道,“我都在忙舅舅的事,徐姑娘那里,我叫婉娘去看看吧。”又悄声问林永裳,“舅舅,徐家不会反口悔婚吧?”
&esp;&esp;林永裳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许多,当日在朝上,徐叁并未替他求情,可见已心生恼怒,再加上徐盈玉的脾性,悔婚的可能性相当大。何况,他们并未过礼订婚,本无媒灼之言,又哪里来的婚约可谈。
&esp;&esp;沈拙言瞧着自家舅舅的脸色,连忙安慰他道,“舅舅,你别太担心,我看徐姑娘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
&esp;&esp;“是我对不住她。”林永裳微叹。
&esp;&esp;“舅舅,你别担心,我让婉娘去徐家瞧瞧,若有徐姑娘的信儿,我明天带来给舅舅。”
&esp;&esp;林永裳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明湛当朝虽恨不能宰了他,但是,在林永裳看来,这并不是件坏事。若是帝王隐忍怒火,反是危险。
&esp;&esp;丢了爵位固然可惜,林永裳依旧是将为家族申冤做为人生中头等大事来看待。
&esp;&esp;林永裳这种选择,说不上对,也谈不上错。他半生坎坷,若没有一个坚定的信念,绝走不到现在。林永裳人在狱中,却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外面事态的发展。
&esp;&esp;直到沈拙言给他带来了徐盈玉的讯息,“听说是徐姑娘身子不好,到庄子上养病去了。”
&esp;&esp;“听说?”林永裳心下一沉,“你媳妇没去徐家。”
&esp;&esp;“去了。”沈拙言真不想说,生怕哪里刺激了舅舅大人,但还不能不说,“就是徐家没让进门,婉娘是托人打听的。”
&esp;&esp;林永裳长眉微皱,身子不好?要到庄子上养病?
&esp;&esp;他与徐盈玉相处日久,彼此非常了解。依徐盈玉的性情,纵使生气,也应该火速另寻贵婿才是,怎么到庄子上去了呢?依徐家夫妇对徐盈玉的宠爱,徐盈玉生病,更应该在帝都调理才算周全。
&esp;&esp;“真病了?”
&esp;&esp;“真的。婉娘说前几天徐家连连请御医过府呢。”
&esp;&esp;林永裳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他脸色大变,良久叹道,“是我对不住她。”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