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仁:“谁有那么大的面子?还有谁,王君其!泉源的王君其,靠上梁立户他可就了不得了,人家别的枪还不借,单借机枪。”
“我此前在北许阳埋了二十多支枪,先起了出来,又叫我兄弟承贵在台儿庄周围五十多元钱买了一挺轻机枪,王君其知道后几乎是天天找人来向我借。这是我的家底,怎么能轻易借呢?”
纪十化:“说是借,真借了还能还吗?”
孙武仁:“呵!就他那点小心思,我看到他骨头里。借了,真要再去要,他能用机枪把你给扫了。这哪里是借,这是抢啊!可惜他王君其打错算盘了,到孙承贝这儿来抢,他怎么想呢!”
“又是借枪,又是借钱,还有就是褚思桂、田士耀那十几个人一天来我家缠我当伪区长,还有一个李待论,天天使其儿子李公平来缠住我,叫我回涧头当李恒印的大队长。纪书记,你看我这日子过的。”
纪十化见孙武仁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也是牢骚满腹,不由得哈哈大笑:“在这六区,孙承贝也有愁心事!想不到,想不到。”
此情此景,孙武仁也不由得莞尔:“这个请,那个借,说的好听,这可都是软刀子。这软刀子最难对付。”
纪十化:“看来褚思桂这几个人的想法还是对你胃口的,当了区长,有了自己的一支力量,王君其、李待论这些人再想打你主意就不能够了。”
孙武仁:“对啊,这枪我自己用,我给自己当大队长,给六区老百姓当大队长,这事就都解决了。我当了伪区长后就托我的那个副区长——朱古乡的邵泽生买武器,他还是有路子的,没几天,五十多元又买了一挺轻机枪,五十元买了一架瑞土产蔡期斯双筒望远镜。这样一来咱们六区区公所的武器就有了两挺轻机枪,二十来支步枪,还有乡农校留下的六支盒子枪。这就是咱们的全部家当。”
纪十化:“很好,这点儿力量可不小,我党毛??泽??东同志说过一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有了这点儿力量,咱们就可以把这运南搞的红红火火,把整个峄县带动起来,你为咱们党出了大力了。”
“你的事情我算是基本知道了,下面我把我的一些阅历也同你沟通一下。不过我先说一句,我的人生很简单,可没有你这般精彩,你可不要笑话。”
孙武仁见纪十化说话客气,忙说道:“哪能呢。”
纪十化:“我今年二十四周岁,在你面前我可是个小兄弟,在这儿生活上以后还得你多照顾。”
孙武仁见他更加客气,便笑道:“生活上的事,到我这儿当然我负责,天明就搬过来,这个没问题。”
纪十化:“我自小读的是私塾,十五岁那年进了孟县高等小学,十七岁进入孟县师范,就在那时我加入了反帝大同盟,那是咱们党的外围组织。当年入了党。”
“十九岁那年,眼看着放暑假了,我们校有几位教员有进步倾向,你像姚质中、王一行这些,他们对当时的校长的许多做法很是不满,校长叫邓瑞明,是国民党右派人员。我与这些教员一同组织学生,共同声讨他,并把他赶出学校。为此孟县当局责令学校提前放假,我那时也被开除学籍。为完成学业,我转入沁阳师范学校继续学习。”
“第二年在沁阳师范毕业就在回到老家孟县,在横间小学任教,同时担任孟县中心区委书记。而且和我的一个本家席松涛起成立了农民互济会。”
“三年前,我到西虢第五小学任教,介绍了几位同志入党。年底在落驾头学校建立党支部,并建立青年救国团。去年三月进入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学习,此后进入中央党校。”
“去年十月我来到咱们苏鲁豫皖边区特委工作,此后在临沂、费、郯城、峄县边联办事处工作。这是一个统一战线机构。同国民党人员李同伟打交道……”
孙武仁失声问道:“谁?李同伟?”
纪十化:“对,李同伟,你和他熟悉?”
孙武仁:“他不是做了几天峄县代县长吗。”
纪十化点点头:“这个人可不好对付,他对我党采取两面手法,一面拉拢利用,一面又严密监视,我在他那儿开展工作相当艰难。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今年元月我就从那儿撤出来。”
“此后鲁南特委派我和朱木石一道带领一批武装到滕县国民党鲁南民众抗敌自卫军杨士元部,在该部做政训工作。此后于三月又撤出,五月苏鲁人民抗日义勇总队成立,我在那儿任第三大队教导员。”
“台儿庄战役时个,我们在临枣路一带伏击鬼子兵,对它的后勤线攻击,那时顺便把马卫民一帮匪徒给灭了。紧接着在滕东反顽作战,后东撤,进入山区。进入高桥、大炉一带。最后就是今年十月,我做了峄县县委书记,来到咱们这个地方。我这人生之历就是这么简单,不比你这般精彩绝伦。”
孙武仁摇摇头:“要说精彩,还得说纪书记你啊。出河南孟县进陕北延安,再来到鲁南,光这份阅历就不是孙承贝能比得了的。你见多识广,背靠着共产党这个大组织,哪像我,也只能在这运河南岸六区这个小地方混日子,还得说靠着宗族关系,勉强混得一点名声,真是不值得一提……”
纪十化:“党组织是我的靠山,党组织的靠山是谁?还不是像你这样的广大群众?从今天开始你也是党组织的成员之一,怎样好好的动群众,依靠群众,这是我们今后要重点研讨的问题,在这一点上你的影响力巨大,以后主要还得靠你……”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我想听一下你的意见,那就是龙西昆父子,他们既然有很大的武装力量,能不能为我所用,这一点我不能不考虑,他父子俩个的事,你能不能给我说一些,以便我下一步做统战工作时予以参考。”
孙武仁略一沉吟道:“他们父子将来与我们打交道的机会恐怕不会少,你对他们有所了解也是应当,我就我所知略述一二。”
纪十化:“好,你和龙西昆是把兄弟,你对他的了解应当说远较他人为多,你的观点我定会作为选参考。”
孙武仁:“龙有道,字义新,今年也得有六十二三岁了。通经史,擅写呈词,能言善辩,爱玩枪械,他手中的枪支少了说也得二百多支。”
“龙有道的父亲叫龙绍问,人送外号‘三先生’,在他手中经营的土地也得十二三顷,也可说是一方土财主。民国七年农历四月十八日赶台儿庄庙会,在路过小屋子村时,土匪二十多人把他给绑了,其中有两个人,一个姓姜,一个姓赵,都曾经是龙家的雇工,对他龙家的财富甚是清楚。”
“龙有道一听说父亲被绑,立马带了自己保家局子的几十个人,携枪就追。后来参与追击的保家局子成员就传出一件事,这件事很令人揣磨。”
“在追击之前龙有道向追击人员训了话,他说:现匪踪,瞄准狠打。如果打不掉,就照老东家身上打,打死了抬回家送殡,也不能让人落入匪手,还得花钱去赎……”
“慢着,慢着。”纪十化急忙插话:“他真这么说?这不是典型的要财不要命吗?”
孙武仁:“换个人可能会拿钱赎命,可龙有道没有这么做。传出这个话的不止一人,这话你自己掂量掂量吧,纪书记。”
“众人追到南新庄庙台子附近,便现目标,三先生双手被绑,骑在驴上,群匪环其左右。龙有道立即下令开枪。可是众人就是打不中。其实纪书记你想一想,这老东家也是一条命,毕竟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