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着脸伸出手,一道迅猛的神力朝那块玉石袭去——
“神君三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慕城土地公忽然从旁边钻出来:书生在慕城求来世之亲,他本也有守护之责的,可惜叫他碰上了傅玄,这份守护也只能在口舌上劝劝。
他劝得苦口婆心:“……神君,拆人姻缘,是要遭天谴的。”
傅玄立在晚夜树梢的阴影里,月光拂照,斑驳树影之下,好端端一张俊脸凶戾惨白,冷得像鬼。
过了许久,他才冷笑开口:“什么姻缘,这也配叫姻缘?”
什么佛牌姻缘,拆就拆了,那又如何?
与花清浅结了婚契的人是他,死生不改,他才是站在她身边的人。
他才是可以陪伴她永生永世的人。
书生一介凡胎□□,更别提他当初是自己放弃了花清浅,现在却想来插足他们的姻缘,凭什么呢?
他再不多言,指尖用力将月光珠玉里那一点红线源头碾碎,感应到冥冥之中的反噬之力,并不屑一顾,扭头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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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下一块凉拌地禾角,花清浅敏锐地发现傅玄有些心不在焉。
“你想什么呢?”她趁没人注意,拉住他手掌问道,触到他掌心一点凉意,讶异地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天道之力为什么反噬你?”
她现在已是龙神,对天道反噬也颇有研究,很不好骗。傅玄正斟酌词句间,却发觉她像条小小蛇一样凑过来,挤进他怀里,朝他心脉注入自己的神力。
“肯定是你分给我凤凰精魂,太糟践自己,天道都看不下去了。”她嘟嘟囔囔地埋怨他,柔韧如水的神力带着几分怨怼塞进他心脉,“哼,再有下次你试试,我才不管你。”
她就这样在爹娘面前好自然地蹭着傅玄胸膛,渡给他神力,把岐深和玉京子看得瞠目结舌,香染却知道,她只是习惯了与夫君如此亲密而已。
心里涌进一股暖意,傅玄微微抿唇,感到天道的反噬瞬间荡然无存——此情此景,显然花清浅和他才是正经姻缘,他维护自己姻缘,本就是正道之举。
她在浑然不知的时候,又救了他一次。
傅玄托着她的身子,控制不住想要吻她,但注意到对面天水快要喷火的眼神,还是控制住了。
“小清,我没事的。”他轻声保证,抬眼示意她亲爹正虎视眈眈,不好太放肆的。
花清浅后知后觉松开他,欲盖弥彰咳嗽一声:“阿爹,吃点这个地禾角,很甜的,咳咳。”
天水幽幽拿起筷子,想反问她是凡间特产甜,还是凤凰神君甜,不过看在她乖乖叫爹的份上,勉强忍了没有当场发作。
倒是玉京子这个刚认的干儿子跟他一条心:“爹!你快管管清浅,她现在眼里只有凤凰神君,哪还有咱们这一家人啊?”
“傅玄现在跟我结了契,不也算咱们一家人?”花清浅咬牙道,同时用眼神警告他,但玉京子现在有了依仗,半点不怵,继续努力搬弄是非:
“哦,那婚契都结多少日了,怎么不见姐夫改口叫爹娘啊!”
天水与香染齐齐打了个寒颤,立刻开口:“这倒不必——”
“爹,娘。”傅玄反应却同样利索,还很认真地问:“聘礼礼单已备,二位可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妥?这么爽快将我二人辈分抬到与天平齐,为了迎娶清浅这般不择手段,就是最大的不妥!
天水心中无语怨愤交加,当下不加掩饰地横眉冷对,好在香染比他周全些,挤出笑来答道:
“神君不必如此!神君与我们清浅是天赐的姻缘,我与她爹自小也没管过她,这婚姻之事便由她自己做主——如今她想要成亲,我们当然依她,不会故意为难半点的。”
花清浅感动叫了一声阿娘,她伸手摸了摸女儿柔顺的发丝,补充道:
“再者,我们又不是凡人,不守凡间规矩。结了契的清浅也是我女儿,若她有半分不快,我们将她接回来,好生养着便是,左右她好养得很,又不废什么功夫。”
花清浅被她话中的护短之意淹没,这辈子第一次被娘亲在神君面前维护,她幸福得不行,张牙舞爪扑进娘亲怀里。
傅玄看着她向娘亲撒娇,眼神温柔,玉京子还想说些什么,被岐深一大块地禾角塞进了嘴里,这才消停。
几人默契地绕开凤凰神君改口的问题,说起当年花清浅误会的那只鹌鹑,岐深要为自己的莽撞自罚三杯,被香染笑着拦住,花清浅看着天水的脸色,更是哈哈大笑……酒足饭饱,她与傅玄一同起身,却也没有回长生界,而是回了她专属的小宫殿。
“我已经决定了,以后这里就叫梧桐殿,你来同我一起住嘛。”凤栖梧桐,花清浅觉得这个殿名十分有文化,挽着他的手得瑟:
“以后这里种地禾角,那里种陨雾浆果,那架秋千旁边摆个阵法,同长生界连起来。我荡秋千累了就往里一跳,哗啦一下,就能直接蹦到你背上!”
傅玄说好。
花清浅心满意足,继续描绘未来:“虽然我爹娘回来了,生蛋的事也得抓紧,你说咱们生出来会是条小龙呢?还是小凤凰?”
“小龙很神气的,但我想要个小凤凰,跟你一样有漂亮的羽毛。当然一窝有龙有凤凰最好……”她喋喋不休,沉浸在龙凤呈祥的宏伟蓝图里,下一刻冷不丁被拦腰抱起来,踢着腿叫:“诶诶诶,干什么?”
傅玄用上了以前教导她术法时的语气,循循善诱:“生蛋的事,不能光靠想。”
“可这里还是震云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