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御峻一怔:“你是说,他强迫你?”凤凰神君天道无私的名号太唬人,叫他根本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花清浅没有否认。
傅玄平静与她对视,眸中挣扎痛色一闪而过。花清浅迎着他的视线,寸步不让:她知道了他的心意,但这并不是他禁锢她的理由。
他把她捆在身边,她就是很不爽、很不满意,没有他做了这样的事,还要她忍气吞声一直掩护的道理。
最后还是傅玄先一步败下阵来,抿着唇角道:“对不起,我没办法放开你。”
上次她假死遁逃对他造成的阴影太大,如果放开了她,他总疑心她又会离开,在下一刻化为飞灰离他而去。
若这样的场景再来一次,他经受不住,他当真会疯的。
“说的什么屁话——”苍御峻终于再也忍不住,飞下王座朝傅玄俯冲攻去:“今日就是拼了本座这条命,你也得把她放开!”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都是回头草,凭什么他就能把人扣在身边,强行逼着她吃他那一口?
苍御峻看得清楚,刚才进屋时,花清浅跟傅玄之间的身体距离,像是跟假吕浮白相差无几。
这是不是说明,清浅只是需要一颗真心的陪伴而已,如果换了他来,她一样会慢慢接受?
他心里藏着这般妄想,朝傅玄进攻的招式愈发狠戾,杀伤力巨大,险些殃及池鱼。
傅玄纵身而上,展袖挡下他的攻势,还游刃有余朝花清浅一挥指,隔空形成一个传送阵,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先去准备渡劫,记得把法衣穿好。”他废掉苍御峻的一只手,压制着他被迫变回原形,看着她温和道,“我同他打完,就来陪你。”
没有留给花清浅跟妖尊道别的时间,传送阵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起效,苍御峻朝她消失的地方伸出翅膀:“尊后——”
怎么还敢叫她尊后。
傅玄一直保持平稳漠然的表情终于裂开一丝缝隙,他一把擒住苍御峻指爪,冷笑开口:“小清不是你的尊后。”
“她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你一个与天地同寿的真神,强迫她一个出生不过两百年的小花蛇,神力就是给你这么用的?你的脸呢?!”
花清浅不在面前的时候,苍御峻可谓是一等一的牙尖嘴利,专挑着弱处下口。但傅玄没空跟他打嘴仗,不理会他的挑衅,只管宣判他的结果:
“你觊觎我的妻子,论罪该死。可小清不愿西陆无主,我今日便不杀你。”
一语未罢,苍御峻只觉屋内神力激荡,叫他直喘不过气来,体内的灵力无法调动,从羽毛到爪尖都挪不了分毫——这就是绝对碾压的真神之力,他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傅玄做吕浮白的时候,确实已经算是留手了。
傅玄只说不杀他,并没有说不重伤。一掌推出,苍御峻被重重击飞出去,脏腑经受不住冲击,险些崩裂,连同体内五色神光的伤也被重新挖开,修为因这简单一击溃散了五成!
有力的翅膀也被折断好几处,苍御峻躺在地上不住咳血,再起却是不能。心知他以后只有退隐西陆、安分养伤的份,傅玄冷着脸收了手,一言不发朝花清浅渡劫之地扬长而去。
花清浅是一条还算知进退的小花蛇,她不会吃眼前亏,知道什么时候该闹,什么时候不该。
就譬如方才,鸟族秋照不在,屋里只有一个有愧于她的西陆妖尊,她就可以趁机讽刺一下傅玄,发泄发泄心中累积的不满;
但眼下天雷将至,傅玄的传送阵驱散了方圆百里内的所有生灵,只有他变成凤凰本体留在她身边,翅膀将她妥帖地环绕起来,她也没怎么挣扎。
“劫雷落下后,有一部分会飞溅到地上,容易弹起石块刮伤你。”傅玄告诉她,“你让我抱住,可以好受一点。”
花清浅将视线从慢慢聚拢的乌云上收回,看向他离得颇近的脸。凤凰外观华丽,一双眼睛也生得深邃,傅玄尤其有种历经万年、清冷出尘的气质,使他的眼睛比山雀、鹞鹰那些鸟眸加起来都好看。
他的眼底正幽幽燃着极寒之火,是她极为熟悉的一双眼睛,而她所不熟悉的,却是他过于明显而无法掩饰的讨好。
——傅玄在小心翼翼地讨好她,明明是为了她好,才用那身沐浴离火的羽毛来给她挡土石,但又害怕她抗拒他的拥抱,神情近乎卑微。
这样的讨好,她在“吕浮白”眼里见过多回了,当初也是因此才被他打动,同他在一起。但这副神情放到傅玄身上,却叫她心头一颤,浑身都无所适从起来。
她心里不自觉就软了下来,说了句:“谢谢。”她还想说,她可以保证暂时不离开,能不能解开金甲符咒,只要他不再禁锢她的蛇身自由,她或许也可以试试——
试试什么呢,她没有想好,天雷就在这个时候噼里啪啦落下来。这些劫雷傅玄不可以替她挡,让金甲代替也不行,必须要她自己承受,是以他撤下了她的金甲,那层符咒自然也不再能束缚她。
花清浅咬紧牙关,正在专心致志调动体内灵力抗击天雷,还没有注意到金甲已经剥落。傅玄抱住她的翅膀在微微颤抖,半是因为心疼,半是因为惶恐:他不知道,没有束缚的花清浅还愿不愿意待在他的身边。
他的神识诚然可以铺满天下,在茫茫六界之中找到她。可那是因为她第一次从他身边逃开,没有经验、也根本没想过他会找她,连隐姓埋名的措施都没做,这才被他轻而易举找到行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