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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1页)

这样有说没说的,便从山上下来了,打发了沈母之后,便往归善县衙而去。

半路上,萧景正式向宋慈询问起复检的结果,宋慈道:“从死者舌骨的断裂特征来看,死者生前是被人勒死的。勒死之后,凶手又放了一把火,造成了死者是受火而死的假象。”

田知县在一旁听到宋慈这样的回答之后,忙向宋慈道歉:

“宋大人,请您见谅,下官经验不足,手段粗疏,加上当时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皮肉焦黑,因此下官未能通过死者颈部的皮肤,看出被勒的痕迹,望您恕罪。

不过下官特意检查了死者的口鼻,发现里面是有烟灰残留的,这不是生前被烧死的一大铁证吗?从这一点上来看,死者应该是受火而死才对啊。”

宋慈道:“一般情况下,一个大活人,突然遇到大火,肯定左冲右突,拼死挣扎,在这过程中,呼吸会变得又急又深,这样,火场的烟灰,也便随着呼吸,被人吸入口鼻中去了。

而如果死者是被人以其他方法杀死,再抛入火场中的,那么死尸的呼吸是早已停止了的,如此,即便火场烟灰再多,也吸不进口鼻里面去。

所以,通过观察死者口鼻中有无烟灰,以判断死者是不是真的是受火而死,是一个便捷而大致准确的方法。但也只能说是大致准确,如果凶手动了手脚,情况就会发生变化。

比如某些狡猾的凶手,先以其他方法杀害死者,再以竹管,将事先准备好的烟灰,吹入死者的口鼻之中,然后再将死t者抛入火场之内,那么,负责尸检的官员就有可能会被他欺骗了。田大人这次,可能就是碰到了这种情况。”

田知县道:“难道说,下官从死者口鼻中看到的那些烟灰,是凶手事先用竹管之类,吹进去的?”

宋慈道:“大抵如此。”

田知县抱拳道:“多谢宋大人指教。原来刑狱之事,有这多奥妙,看来下官还须多加学习,多加历练啊。”

宋慈道:“断狱问案,不比科考容易啊,宋某二十年来,尽倾心血于此,才算略有心得,渐入佳境的。”

田知县道:“宋大人在归善县停留期间,望能指点下官一二,以开下官聋聩。”

宋慈道:“要说断狱问案的功夫,从何而来,其实也无非是来自学习与实践。田大人若有心于此,不妨先去买几本书来看,比如《内恕录》、《折狱龟鉴》、《棠阴比事》等等,去粗取精,悉心琢磨,再结合自己所碰到的案子,去用,去验,去反思,慢慢地,也就登堂入室了。”

田知县再度拱手,谢过宋慈。宋慈则又谈起他之前所破的几个大案,将破案的思路,过程,经验,都一一跟田知县说了。

这样边说边行,正好于午饭前回到了归善县衙。

顺藤摸瓜

一进县衙,宋慈便向萧景讨要死者画像,萧景便从袖中,拿出画稿,将他“依骨画容”的成果,展示在众人面前。

而此画刚一打开,就先将田知县给惊到了。

“此人眼熟,”田知县道,“他不是那个采药夫方泊吗?十月十八日,失踪在老松岭上的。都说又是被老松岭上的老虎给吃了,这才引得宋大人也来到了归善县,过问虎灾的。

那个方泊失踪之后,是她妻子来报的案,来时手里就持着一张方泊的画像,说是请一个认识方泊的画手,专门画出来的,以便官府调查之用。

后来,下官便以此画为蓝本,又令文书临摹了几张,张贴了出去,以此寻人。只不过没人来提供线索罢了。”

宋慈急道:“方泊的画像县衙可还有?有的话请田大人拿一张过来,宋某对比看看。”

田知县道:“宋大人堂上稍坐,下官这就去取。”

说着,田知县便退下堂去,留宋慈等人在堂上等着。待田知县将画取来,出示一看,果见与萧景所画,如出一辙。

宋慈围着画像,踱起步来,一面仿佛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这个方泊是十月十八日那天失踪的,而他的尸骨却出现在了沈忠的棺材里。

可见方泊其实并非死于老虎之口,而是遭到了沈忠的劫杀,作了沈忠的替死鬼了。”

萧景接过话头,道:“看来沈忠早在十月十八日之前,就已经在谋划独占沉香树的阴谋了。那几天,他一定潜伏在老松岭,见有身量跟自己差不多的方泊独自上山,就将他绑架了,以作为他假死时的替死鬼。

而且他在老松岭上绑人,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但凡有人失踪在老松岭,大家都会自觉地认为,此人一定是被老松岭上的老虎给吃了,而不会想到是歹人所作的孽。这老虎简直是天然的挡箭牌啊。”

宋慈道:“你说得不错,不过沈忠在老松岭上绑人,可能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萧景问。

宋慈道:“正如你所说,但凡有人在老松岭失踪,人们必然以为是山上的老虎又在吃人了。如此一来,老松岭上的老虎,就重新进入了官府的视线,而且会逼迫官府想出对策,去除掉老虎。

而一旦老虎真的被除掉,沈忠就可以平平安安地进入老松岭腹地,去盗取那株沉香树了。要不然,那块地方,有老虎守着,沈忠倒是想独占沉香树,可他也不敢一个人去啊。”

萧景经宋慈一点拨,大有豁然开朗之感,长叹一声,道:

“大人所言甚是,您这样一分析,下官完全懂了。本来,老松岭上的老虎已经好几年没吃过人了,百姓也好,官府也罢,都快要忽略它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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