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麟道:“记得的,大人。而且属下在杀虎之后,还采了野草,编了一条草绳,将其高高挂在了旁边一棵大树之上,以作标记。属下以为,那段草绳一定还在,我们大可以冲着草绳所在的方向而去。”
于是宋慈等人便在冯天麟的带领下,披荆斩棘,摸索着往老松岭的腹地走去。
行了许久,冯天麟抬手一指,众人冲着冯天麟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一株大树之上,悬挂着一条长长的草绳,便以此为向导,加快脚步,一股作气,来到了这个冯天麟当初杀虎的地方。
然而奇怪的是,宋慈要找的那株受过箭伤的树,却找不到了。
手下也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株树,众人都是见过的,它就在老虎尸体的旁边,而老虎的尸体,离那棵挂着草绳的大树又不太远。按理说t,只要找到了这棵挂着草绳的大树,就一定能够找到那株受过箭伤的树,而事实却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样一株高大的乔木,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当然,这一带是一处密林,周边各种各样的树如列队的军士,一株挨一株地长着。为了保险起见,宋慈把这一带的树,挨个地看过去,但来回看了两圈,也没发现哪株树的树干留有箭伤的。
宋慈又怀疑那株树是被人砍伐了,于是又号召大家,拨开草丛,来寻找树桩,然而竟连树桩也没有找到。这株受过箭伤的树,就像被施了魔法似的,隐形了。
“奇怪了,这树到底哪去了?”众人皱着眉头纷纷发问,却问不出个结果来。
望着茫茫的大山,茫茫的森林与草丛,宋慈深吸了几口气,他劝自己要冷静,要镇定,不要慌。他紧锁眉头,再次梳理了已知的线索,便向手下借了一把剑,弯下腰去,轻轻拨开草丛的根部,观察草底下的泥土……
这样过了许久,众人见宋慈慢慢直起了腰杆,而嘴中也吐出了一口长气,便知道事情似乎有了突破。
于是萧景便忍不住问道:“大人,您看得怎么样了?是有什么发现吗?”
宋慈道:“这株受过箭伤的树,没有消失,也没有被砍伐,而是整株树,完完整整地被人给移走了。”
萧景道:“偌大一株树,就算被移走,也会在原地留下挖树的坑洞,然而这株树移走之后,地上不仅没有坑洞,而且还长满了青草,很显然是移树之人,特意从别处掘来青草,种在了移树形成的坑洞上。”
宋慈道:“没错,正是如此。而且这移树之人还十分谨慎,他不是粗略地将青草移栽到坑洞上面,而是非常小心仔细地将青草种上去的,使得青草就像原生在这里似的,这样便从一开始,骗过了我们的眼睛。而且从这些移植的青草来看,这株树就是在不久之前,被人移走的。我们只是晚来了一步。”
萧景道:“此人如此处心积虑,究竟为何?这株树是有什么奥秘吗?”
宋慈道:“当然有奥秘了。要不然移树之人干嘛耗费这么些人力,要将此树整株从山上移走呢。”
萧景道:“这到底是株什么树?移树之人将其移下山去,想要做什么?”
宋慈道:“想要做什么?当然是卖钱了,因为这株树,是极其罕见的老沉香树,树龄百年以上,价如黄金。
当初我在树前发呆出神,一开始就是被这老树的价值所震撼。以至于我守口如瓶,没有向你们任何一位透露实情,就是怕走漏风声,将这里有百年老沉香树的消息传扬出去,从而引起不必要的纷争与麻烦。
同时,我也隐隐有一种预感,就是这株价值连城的老沉香树,似乎没那么简单,它可能已经牵涉到了某些案子里去,因此,我更应像保护物证一样,保护这个秘密,不为人知,免得一传开去,这株树就被人砍伐或盗取。”
萧景道:“不过现在看来,这树还是被人所盗取了啊。”
宋慈道:“没错,确实被人盗取了,但盗取者,也因此暴露了他自己。“
萧景道:“盗取沉香树的人,究竟是谁?”
宋慈道:“沈忠。”
沈忠?宋慈说出的这个答案,不仅令萧景感到意外了,而是所有听到这个名字的人,都感到意外和震惊了。
“怎么会是沈忠?沈忠不是早就已经烧死了吗?”萧景道,“而且田知县亲自带人去火灾现场查过啊,相关案卷大人也是看过的,当时并没有发现这案子有什么反常啊。”
宋慈道:“是的,案卷我是看过的,也的确没有发现反常,那是因为当时我还没有发现老松岭上的这株老沉香树啊。而发现之后,我对于沈忠,对于张凌汉和卫扬这几个人,便都不再抱单纯的看法了。没错,人本来就是复杂的,想简单了,一点好处都没有。”
萧景道:“听大人的口气,是说这株老沉香树,与沈忠,张凌汉,卫扬这三个猎手都有关系了?”
宋慈道:“当然都有关系,因为这株沉香,本来就是他们三人一起发现的。
当初,我第一眼看到这株沉香树时,就惊异于它的古老与高大,而细看时,才发现了树身上的箭痕。
当时,宋某推测这箭痕,是猎手想射树边的猎物,却不慎射偏所留下的。而从箭痕的新旧上来看,这箭痕出现在这树上,又大约是三四年前。
那时候,老松岭上已闹起虎灾,根本不再有人敢上老松岭来,除了奉官府之命,来老松岭捕虎的张凌汉,沈忠与卫扬三人。
那么很显然,这箭痕是他们所留下的,换句话说,张凌汉,沈忠,卫扬三人,一定是共同发现了这株珍贵的老沉香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