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那天,洛阳城的秋雨下得很大,陆庭筠入宫。
漫长宫道,公主执着油纸伞,浅蓝环佩,玉簪矜雅,便是一生。
洛阳秋雨,细如绵,冷入骨。
“我时常分不清,我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陆庭筠深深看着她的眉眼,眼中有迷茫,有痛苦,还有愧疚和恨意,来见她的路上,脚步踉跄,摔倒在地上,又爬起来,衣衫狼狈不堪,到最后变成问,“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我们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
姜里面孔淡漠,浅浅一笑。
“庭筠,你还是和幼时一样天真。”
她的眼中,无波无澜,身后是,权势滔天。
从邺城生死辱,到再世公主荣。
这条路,她比谁走的都要漫长。
已无人有资格,拦得住平阳公主痛下杀手,死三族者,不足为谈。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陆庭筠摇了摇头,在秋雨中满面陌生的看着姜里,哽咽道,“阿里,是我错了,我看错了人,辜负了你,我们能不能回到从前……”
姜里没有回答他的话,沉默良久,只有四个字。
“天命已决。”
回不去了,一切早就朝着前方的走去,任何人无力阻拦,只能看着人生怅恨水长东,半生颠簸半生缘。
“阿里!!”陆庭筠突然心慌的厉害,他想要追上她,想让她别走,想跟她说她是他最好的朋友,于是他奋力奔跑在磅礴大雨中。
“唰——”
“唰——”
剑刃抵住喉咙。
谢容渡一身官服,监察为,黑裳玄纹,在雨幕中,左手持着剑,骨节冷白突出,眉目深刻,眼神压下时,冷冽肃杀。
“陆二公子。”
“你已被陛下贬为庶人,无诏不得入宫,亦不能面见殿下。”
陆庭筠僵住,真真实实尝到谢容渡身上的杀意,那是从十里疆场中历练出来的狠厉。
他踉跄,跪在地上,大雨冲刷着面孔,打湿了衣衫,反而惨淡地痴笑,望着前方的宫墙,还有再也看不到的背影。
看穿了前世。
才知道她走了一条怎样的路。
而他,两世,都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两年的哑女,当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竟然还有脸问她。
我们为什么回不到从前!
是她不愿见他。
“阿里。”
“对不起。”
就此一别,恩断义绝。
阴雨天,小桥前,姜里撑着伞,懒懒倚栏杆,正喂鱼食。
池中的鱼儿扑腾的正欢,看不出秋天的肃杀之意。
谁省,去年春静。输与池上鸳鸯,日日阑前双暝。
今年。
你憔悴,我替你明媚。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清越如他山之玉的声音,在秋雨中平稳响起,穿过了雨幕。
姜里意兴阑珊,抬眼看去。
谢容渡一身黑裳,执伞站在假山的对面,眉墨深刻如画。
她微微一笑“相逢莫厌金杯,宁国公。”
那年赏灯猜谜,她在灯火葳蕤处,出口成章。
逢监察司打马而过,他一眼看到她。
已时隔五年。
自古洛阳道。少年看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