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偿?宋持怀在心里问了自己一遍,突然觉得好笑。
什么时候他也开始这么虚伪,不过是多利用了魏云深几回,就想着要给他补偿了?
仔细想想,从昨天晚上得知魏云深与魏士谦并无关系后他的心境就有些奇怪。宋持怀对自己有着相当清晰的自知之明,他绝非什么好人,也不可能在做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后愧疚难安,不然也不可能在凌微那样的重压下还替自己报了仇。
但从昨天起就一直波动不断的心绪很难不让他在意,宋持怀想要寻根追底,却越想越觉不通,他好像闯进了一个自己从没到过的奇妙境地,眼前事皆非旧事,向来擅于应付劣势的他头一回感觉到左支右绌,宋持怀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心情,却寻不到章法,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摆脱现在这种情况。
还是说……昨天冯岭趁他回忆灭门魏家的时候,在他意识里做了什么手脚?
清明的眼底染上愠色,宋持怀还没想好要怎么报复回去,就又听魏云深问:“怎么不说话了,是在想今天晚上的事了吗?”
宋持怀握了握拳,他决意不要再受这种对他不利的情绪左右,刺耳的难听话纠在胸中,刚要说出,宋持怀却莫名忆起凌微死的那天,魏云深刚被魔兵领着来到他跟凌微被擒之地时,少年浑身罩满黑气,他敛着目,虽极力隐忍情绪,但当时宋持怀一门心思都扑在他身上,又怎么可能看不穿他的真实内里?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时的魏云深脸上带着不明显的水痕,看上去就好像……刚刚哭过一样。
记忆里的那张哭面逐渐跟眼前这张成熟了不少的脸重合,那些伤人刺耳的话最终还是说不出口,宋持怀软下语气,叹道:“我跟他真的没什么。”
魏云深不知道他心里天人交战,依旧冷漠道:“哦。”
宋持怀问:“为什么不信?”
魏云深也问:“你说了,我就要信吗?”
想当初他就是太过相信宋持怀,所以一步错步步错,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宋持怀也想起往事,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他知道以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实在很难去要求魏云深做什么,魏云深就算要再剜一遍他的心都不算过分,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从来没有过的无能为力充斥着他身体里的每一寸,宋持怀只觉得手脚发软,他不该这么想的,他是早该死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牵绊了才对,可是为什么,自从知道魏云深的身份以后,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
回忆他们初遇,回忆魏云深最初的儒慕与尊敬、回忆小徒弟的处处小心和憧憬……不过一个身份的转变,那些当时在他看来有些愚蠢的举动在此刻变得弥足珍贵,有什么从内心深处碎裂开来,宋持怀终于意识到:是的,他对魏云深是不一样的。
其实早在昨天晚上他的心就给了答案,不然他又为什么会彻夜难眠?
只不过当时未及深思缘由,宋持怀只随心动,而今天在魏云深那儿一再受挫,他的高傲让他开始深思否定自己今日的作为,谁料想越陷越深,反而叫他看清自己的心意。
……他从前不是没有动心,而是错信了魏云深的身份,不愿对不住自己,所以不忍生情。
“你不信也没什么,我……”宋持怀很少有像现在这样不知该说什么话的时候,话至一半,“我”后卡顿了有一会儿,他才僵硬开口,“是我对不住你。”
魏云深眯起眼,戒备地看着他:“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宋持怀不知道这怎么就跟“花样”联系到一起了,脸色一变:“……我没有。”
“你觉得我会信吗?”魏云深冷笑,他盯着对面的宋持怀,忽然伸出手,像抚弄情人那样温柔地抚过宋持怀脸颊,然后将手微微上抬,迫使宋持怀也跟着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没过多久,魏云深仿佛看腻了那张脸,他转而摸向宋持怀耳垂,然后将嘴附了过去,他的宛若情人低喃,语气却残忍至极:“在魔域时也是这样,你每回伏低做小都藏着事,不是要放凌微就是想跟他一起跑,要么就是想跟他一起死了算了,还连累了无辜的人……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继续相信你?”
提到“无辜的人”,宋持怀僵立片刻,他显然也想起了旧事,犹豫着问:“魔域里那些……怎么样了?”
“现在想起关心他们了?”魏云深低头闷笑,声音却莫名发寒,“你当初设计引起伐魔之征的时,怎么没想起问问他们会怎么样?”
宋持怀默了片刻,他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问:“我能去看看吗?”
魏云深睨他,重重松开了手:“他们不会想看到你的。”
“他们想不想看见我是他们的事。”宋持怀的头被他甩得偏在一边,他正过头执拗地看着魏云深,“去不去看是我的事情。”
他们又对视上了,魏云深从没想过会在宋持怀脸上看到那样执着的神情,他承认自己一时不察又被唬住了,然而不过瞬息之间,魏云深想起宋持怀过去所作所为,突然一笑。
“这么说,你是在求我带你出去了?”
他弯起眼,笑得一派天真,竟有几分三年前的影子,面上却倨傲又恶劣,“那你知道,要怎么求人吗?”
见明知晦
“求”之一字歧义太多,宋持怀不能摸清魏云深心中所想,他难知对面青年的“求”是哪个“求”,抬眼不见对面人神态稍许欲色,未多思忖,双膝就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