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他妈的差点凉了,咳咳咳……”莱纳德终于翻了个身,筋疲力尽地平躺在地上,“以利亚,说实话,我们还活着对吧?”
“逃过一劫。”以利亚一屁股在莱纳德身边坐下,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不是潜水服出了毛病。”等咳嗽平复下来,莱纳德从地上爬了起来,之前难受的感觉仍然在,就像一口气喝了太多钡餐,想吐却又吐不出来。“所以该死的是什么东西在搞鬼?把我的肺当成抹布拧,它希望我进化出腮来吗?”
以利亚脸色有些凝重:“也许是昙雅,深渊族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离开了海底,但昙雅神还在。”他看着莱纳德,灰眼睛里闪动着莫名的神色,“也许是她想要留下你。”
“留我?”莱纳德讶然失笑,“为什么?”
“当然因为你很特别。”以利亚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回答。
莱纳德龇起牙搓了搓手臂:“谢了,但你不用非得把我形容得像个智障儿童。”
以利亚摇摇头:“当初在风琴河岸,时光榕树也看中了你,还记得吧?”
“那是因为……”莱纳德忽然皱起眉,因为什么来着?他试图回忆同时光榕树的对话,脑海中却只飘过几个模糊的词句,关于他迷雾重重的过去,和充满变数的未来。
他叹了口气:“只有一点很确定,天选之子绝对不会像我这么倒霉。”
以利亚笑了笑:“相信我,被天选中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好运气。”他站起来,顺便伸手把莱纳德也拉起来,对他说:“看起来我们还是得回到宫殿里面去,找到昙雅神的祭坛。”
“要是我半路再倒地了怎么办?”莱纳德叹气道,“很不想这么告诉你,但要不是我忍得努力,随时都会吐在你身上。”
以利亚沉吟着:“我有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说来听听。”
“你刚才是先萌生去意,才开始难受的,对吗?”
“呃,去意,这要怎么……”莱纳德皱紧眉头,但刚才的一连串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混乱,他压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萌生去意”的了。
“如果真的是昙雅神想要留下你,她可能会用这样的方式阻止你离开。”
“所以我只要管住自己的想法就没事了?”
“也许……”
“行,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莱纳德抖擞精神,朝以利亚伸出手,“是神是鬼,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鬼魂
“这个昙雅神,究竟是什么东西?”返回的路上,莱纳德问以利亚,“我以为这些图腾啊、神祇啊都是人类想象出来的呢。”
以利亚回答:“事实上,大部分受到当地住民崇拜和祭祀的神祇都有迹可循,只不过并不完全遵循人们的希冀,群体意念的力量比你想象得要强大。”
莱纳德惊讶地笑起来:“所以圣诞老人是真的?”
“如果你是问驾驶驯鹿雪橇车、在每家每户的圣诞树下放礼物的白胡子老头,不,那不是圣诞老人,只是孩子们故作神秘的爸妈。”
以利亚一把拍掉对方乱摸氧气罩的手,又继续说道:“但如果你是问圣诞夜守护神,他的确存在,只不过他从不穿大码红色套装,也不爱钻别人家的烟囱。”
莱纳德嗤之以鼻:“别开玩笑了,你才没见过圣诞老人。”
“嘿,现在下结论可为时过早。”以利亚偏过头得意地眨眨眼睛,忽然脸色一变,伸出手抓住莱纳德的手腕,皱眉道,“别乱动氧气罩,你怎么了?”
莱纳德讷讷地放下手:“没什么,脸有点痒还摸不着,可能是汗水蛰的。”他甩甩脑袋,但附着在脸上的汗渍显然没那么容易甩掉。
“别动,让我看看。”
以利亚警惕地打量着莱纳德,没在他脸上发现什么异常,他按下对方潜水服上的自清洁按钮,立刻有细小的喷雾充满面罩。他解释道:“虽然比不上洗脸,但这种活性粒子能清洁面罩,还能净化空气,你用不着憋气,莱尼,就算吸进气管里,它们也能自行找到路出来。”
“行吧。”
几秒钟后,喷雾便消失了,莱纳德做了个鬼脸:“好像好多了。”事实上,离‘好多了’至少还有十八条街,那种针刺似的麻痒变成了持续的刺痛,微弱,但就像被蚊子叮的包一样,再过几分钟就会成为无法忽视的存在。
“没事就好。”尽管嘴上这么说,可以利亚看上去并不放心,似乎有某种预感似的,“任何地方不舒服,都要随时告诉我。”
“知道了,以莱奶妈。”
“别叫我以莱。”
“哦,只叫奶妈就够了?”
“随便你,如果你承认自己只是个小宝宝的话。”
“你和你的尖牙利嘴,哼,没有了我可怎么办?”
“无聊到死吧。”
“哈哈,这个笑话讲得好。”
两人穿过中庭,就快要走到神殿时,莱纳德忽然毫无预兆地往前一头栽倒。
“莱尼!”以利亚一把抓住他,没让对方摔个脸着地,透过氧气面罩,莱纳德的脸上竟凭空爆出一束刺眼的白光,看形状像是某种字符。
“我……”莱纳德摇摇晃晃地站稳,脸上的白光收敛了一些,纹路却更加明显,以利亚认出了这种符号,那是古老的时光族保护咒,可以替被施咒者抵挡至少三次外来伤害。
他的手笔。
以利亚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莱纳德脸上画过这种符咒,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事的好时机,更重要的是,符咒起效意味着有东西,或是有某种力量,正在伤害莱纳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