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结束了,莱纳德。”奥多娜死气沉沉地说道,她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有眼珠在微微颤动。“固定时间点必须得到修复,这也是他的愿望。”
“结束?”莱纳德压根没有听到奥多娜的后半句话,生物识别武器的念头像气泡一样从胸口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拥挤着向上飞去。
莱纳德转过身,望向墙边。
以利亚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倚在墙上,嘴巴微微张开,两只眼睛望向天花板。
莱纳德的一侧太阳穴骤然传来一阵灼烧的刺痛感,仿佛有根烧红的探针一下子扎进大脑深处,让他有种就此倒地长眠不起的冲动。
蛇藤在以利亚身边“嗤嗤”地游动着,却不是为了缠住他,反而缩回了墙里。
“以利亚?”
没有回音,不会再有回音了,莱纳德的目光机械地下移,像个受惊的孩子似的伸手捂住了嘴巴。
以利亚的胸口上,赫然有个空荡荡的黑洞。
:末日
莱纳德是被楼外街区的枪声吵醒的,当然,还有受伤的痛呼和惨叫声。
总是有惨叫声。
不过莱纳德已经习惯了,这是末日灾难来临后的第一百八十三天,曾经繁荣的城市彻底变成了怪物横行的炼狱,惨剧每天都在上演,但仍有像他这样的幸存者在艰难求生。
看来玛雅人的预言并不完全准确,末日并没有耐心等到2012年降临,黑暗早早便迫不及待地降临在2005年11月11日,舍尔曼大街169号,波特兰市,缅因州。
奥多娜·霍普冲以利亚扣下了扳机。
然后,一切都发生了。
零星的枪声过后,楼下很快便恢复了寂静,或者说只剩下能被莱纳德轻易屏蔽掉的脚步声、低语声,还有撕扯布条包扎伤口的动静。
看来并没有出现咬伤,或者是过分乐观,莱纳德带着睡意想道,总归是个幸运的倒霉鬼。
时间还早得很,透过破破烂烂的窗帘,外头的天光黯淡得一杯水就能冲开,连太阳都还没完全升起来。
莱纳德又闭上眼睛,裹紧夹克,试图让自己再次入睡,这片街区荒废已久,方圆十里,没有部队和民间团队驻扎,最多不过几个零星流窜的幸存者,可以说是既安全又清净,等到天光大亮再出门上路不迟。
忽然,一丝极细微的火花放电似动静钻进耳朵,莱纳德霍得睁开眼睛,那是汽车短路点火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得意的口哨,绝对错不了。
楼下废弃车子虽然不少,但鼓捣鼓捣还能靠短路点火的,只有他的那俩泥巴色的斯巴鲁。
该死的偷车贼。
莱纳德翻身跳下餐桌,顺手捞起被他枕在脑袋底下的背包,往肩膀上一甩,朝楼外奔去。
这段时间,莱纳德早习惯了不脱鞋子和衣而睡,在睡梦中都保持警醒,他的腰带和肩带上挂满各式防身的家伙,随时都能拔出武器搏斗,或者撒丫子逃命。
这两样末世生存技能,在眼下丧尸横行的美洲大陆上,搞不好比水和粮食更重要、更能保命,多亏了过去的冒险经历,莱纳德如今也算是熟练掌握。
而另一项技能,就是看好属于自己的东西。
斯巴鲁“突突”地咆哮起来,像只欢快的老狗,丝毫不介意被偷车贼上下其手,原地一跳,眼看就要向前蹿出去。
“当”的一声巨响,有东西重重撞上车前杠,车身剧烈一震,偷车贼条件反射踩下剎车,只听“嘟”的一声,遥控车锁居然应声弹开,一只手猛地拉开车门,另一只手伸进去,按住偷车贼的后脖子,往方向盘上重重一撞,又一撞,然后揪着衣领把他从车里拖了出来。
“我是人!我没有感染!”偷车贼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鼻血横流,但还记得伸手护住头脸,尖叫着求饶,“别杀我!”
莱纳德抬手扇了他脑袋一巴掌,表情故作狰狞,恶狠狠道:“现在知道怕了?砸我车的时候不挺起劲的吗?怎么着,你妈没教你不能乱动别人的东西?”
偷车贼呆呆地应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这、这是你的车?”
“不然呢,还能是你的车?”莱纳德把车钥匙在手里一抛一抛的,轻轻踹了对方一脚,“站起来好好说话,怕什么?起来,我不打你了。”
“我不知道那是你的车,我都不知道这地方还有活人。”偷车贼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兜帽下露出一头乱糟糟的红发,和一张年轻得不像话的脸。
他拍拍裤子,直起腰,操着一口浓重的布鲁克林口音说道:“刚才可吓死我了,还从没见过会开车门的丧尸。”
“闭嘴。”莱纳德用手指他,命令道,“把身上的武器弹药留下,然后鞋里装蛋,快他妈滚。”
偷车贼愕然地张大嘴巴:“啊?”
莱纳德不耐烦地瞪他:“你听到我说的了,动作快点,别逼我动手。”
偷车贼连连后退几步:“我、我没有武器弹药。”
莱纳德冷笑:“你当我是傻子?”
偷车贼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有、有也不能给你,我还要防身呢。”他似乎并不惧怕莱纳德装出来的凶神恶煞,反而上前两步,无所畏惧地问道,“兄弟,我能搭你的车出城吗?”
“不能。”莱纳德冷酷地一口回绝。
“为什么?”偷车贼脱口问道,又飞快地说,“我保证,一出城就下车,绝对不会赖上你的。”
莱纳德不为所动,抬起下巴一点对方的手臂,被布条缠住的地方还在渗血:“用不着保证,我的车上从来不载感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