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黄昏日落,庭院里都暗下光来,有仆婢在走廊上点灯,烛火散着昏黄的光,谢祈喉结一动,才悠悠问道:
“你不是一直只将对本王之情视作兄弟之义吗?为何,突然改了念头。”
“也不算改了念头吧。”穆清羽眉头微皱,“就是忽然在某个点之后,发现我对你,与对旁的男子其实是不一样的。”
大概就在于那夜夜色深沉,谢祈拥他入睡之时,谢祈叫他安静些,好让自己自欺欺人地高兴一晚,像是这句话一下触动了穆清羽,以至于叫他越想越多,一下子发觉出心中那种莫名的情感来。
他曾想过,谢祈是女子的话,他一定会娶,他又想过,这种在床榻上贴烙饼的事,他也只允许谢祈对他做,他不想谢祈因他而寂寞一生,又不想谢祈因为他的离开而难过,好像他只会对谢祈一人有这样的想法。
那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喜欢?
倘若叫他带着这种喜欢之意与谢祈过一生,他是不抵触的,待在谢祈的身边,弹琴逗鸟,练武下棋,他穆小将军也一定是会高兴的。所以一切的情感就变得明晰起来。
廊下灯笼轻摇着,年轻的将军额间沾着薄汗,看向谢祈的眼中却带着笑意,他才发觉风月之事无关男女,皆能醉人。
谢祈面上的清冷已在不知何时如同冰水化开般,凉意尽退,那双眼看向穆清羽,好像带着难得的热意,里头藏着的墨色在涌动着,良久,谢祈才伸出手来,将掌心递给穆清羽。
“做什么?”穆清羽犹疑问道。
那掌心却是迅速圈住了他的腰,随即将他一把揽近,吻了上来,他们已经吻过好几回,以至于谢祈的吻技越发得精进与熟练,穆清羽瞳孔猛然一缩,随即又被托着后颈,加深了吻意。
“唔……”
(36)
夜晚,院子里的动静闹了好久才止歇,饶是穆小将军一番好体力都有些气喘吁吁,那腿软得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好像在他们看明白彼此心意之后,再做这档子事便格外的情动,叫外头守夜的仆婢都难为情。
“本王要告诉你一件事。”许久,听着耳边穆清羽的喘息声堪堪有些平稳下来。谢祈枕着自己的手,抬眼看向帐顶,才如此开口道,“这件事,其实本王之前就该与你说清。”
“……嗯?”穆清羽眼露疑惑,他从谢祈身上下来,用棉被裹住自己赤露的身子,猛地卸力翻躺在一边,连着床都震了震,“你还要告诉我什么事?”
练武一整日,又折腾了半夜,穆清羽早已累得够呛,如今不过是撑着精神在听谢祈讲话。做这种事是舒服,他忍不住想到,就是可惜之后他回到大燕,就没有机会与谢祈再这般巫山云雨了。
也不知道他那便宜老爹何时入京,他爹既还未到,那他也可与谢祈多做些此事,日后也能留作回忆,只是日后他在大燕再想谢祈的时候,恐怕只能自己解决了。穆清羽思绪发散,迷迷糊糊地这样想到。
“……清羽。”耳边谢祈在喊他。
“嗯?”穆清羽猛然回神,才想起刚才谢祈要和他说事,他想到刚才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又不禁有点面上发烫,连忙开口道,“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有关于先前所说的,本王和亲之事——”谢祈话语顿了顿,“其实圣上的意思是若两国都无意见……本王或可自己拟定和亲的人选。”
谢祈想了想,那句话始终有点难说出口,毕竟如此的情况自古罕见,他如今虽知道穆清羽心意,却也并不确定穆清羽是否愿意接受如此,或许对于堂堂穆将军而言,与其选择这样落尊严的法子,还不如与他分隔两地,长久相思。
但当初圣上得知他好男风后,便说出准许他娶大燕男子为妻的话来。
圣上原话是和亲,这亲既然要结,那与谁不是结,便不必拘泥于男女了,大武民风自古开放,却不知道燕国如何情形,是否同意如此的提议,也因此和亲之事才会拖至现在而悬而未决。
“……也是如此,其实本王亦可寻男妻结伴一生,”犹豫再三,谢祈最终还是说出口道,“只是男妻之事实在太过屈辱,从前本王又无把握能叫你留在身边,于是便不曾设想。”
“……”
“清羽,你可愿作男妻?若你愿意,其实本王……”措辞许久,谢祈猛地转过头来。
然而他却发现枕边,穆清羽已经抱着被子,呼吸平稳地睡了过去,也不知是何时入睡的,或许压根不曾听到他先前那些话,隔着月色,谢祈神色微怔地打量着穆清羽的睡颜。
许久后,他还是扭回了头,有些失落地扬起唇角来。
“也罢,那便等国公入京再说吧。”
“……好梦,清羽。”谢祈看向帐顶,最终轻轻道。
无论如何,能得穆清羽下午说出的那番话,谢祈已是知足。只不过他既知道穆清羽的心意,便断然不会再止步于两地相思了。他总想要穆清羽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长长久久地与他在一起。纵斗转星移,雨落成霜,也不会更改这情意半点。
只愿国公入京,诸事顺遂。
谢祈最终翻身睡去了,他抱穆清羽入怀,与他在这月色下同眠。
王爷将军结局下
(37)
大燕的使团终于入京了。
使团才一入京,穆清羽就听闻了他爹与礼部众臣都在使馆下榻的消息,但他明知道他爹在使馆却不敢找过去,唯恐他爹见了他,就将他带回燕国。
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说穆清羽也是被俘虏到这里来的,然而在大武京城的半个月,他非但没消瘦,反而身上还胖出了些肉。大武的美食也是很合穆清羽的口味,以至于这半个月的时间,京城上下都晓得了这位穆将军是位很厉害的饕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