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走读书这条路,出身还是有讲究的,再说了,小宝如今念书了,懂得越来越多,从小就让他生活在下人院里,认为自己低人一等不是什么好事儿。
王大柱瞅着越来越好看的婆娘,非但没有半分喜悦之情,反倒心里酸得不行,他嘟嘟囔囔道:“你说你这婆娘,都徐娘半老个人了,还学人家小姑娘涂脂抹粉的,你羞臊不羞臊。”
九香懒得搭理王大柱,她早已经过了同王大柱吵架拌嘴的那个阶段,自从王大柱丢了宋府管家的差事,反倒是她因祸得福入了东家的眼,越来越得器重,王大柱的心理就一天比一天不平衡起来,有事儿没事儿总得找茬贬损她两句。
九香同王大柱过了这么些年,还不了解他那点儿小心思,也不接他话头儿,转而道:“咱们家小宝在宋家族学里书念得很好,这次小考得了头名,过几年定是要考秀才的,说不得以后还能考举人,考进士,考状元。
到时候光宗耀祖,光耀的难道还是我刘家的门楣不成?
小宝有出息,以后用银子的时候多着呢,你不说同我劲儿往一处使,还成日里想些有的没的。
你就不想想,我是那样不检点的女人么?有哪个臭男人比咱们小宝的前程还重要?
便是为了小宝的前程,我亦不会胡来。
我现在好歹也是上善楼的管事,若不收拾的体面一些,难不成要蓬头垛面地出去见人?”
随着职位的升高,见识的增多,九香比王大柱所站的层面更高了一层,她已经很少有歇斯底里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了,反倒是王大柱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抱怨个不停。
说到王小宝念书有出息,王大柱的眼珠子瞬间亮了——没错,小宝可是他王大柱的种,他姓王!
一瞬间王大柱又觉在婆娘面前硬气起来。
九香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她知道以前那种相依为命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男人有了功业可以让家里婆娘更加仰慕,一家子和和美美。
可若是女子有了功业,只会换来家里男人的冷嘲热讽和嫉妒,那怕女子为这个家里赚来许多银子。
即使如此,九香也觉现在的日子更亮堂更痛快!
想到此,九香道:“我正要同你说呢,我听人说三叔公病了,不如你回去照看些日子?”
王大柱一听不乐意,“我去照看他干嘛?”
九香白他一眼:“你傻了,三叔公无儿无女,却有十几亩良田,你若有本事让三叔公百年后把这些地全都转给你,咱家将来不又多了一分保障。
这什么时候说起来,这十几亩良田可都是你这当老子的给咱儿挣来的。”
说到这儿,九香故意皱了皱眉,叹口气道:“还是算了,估计算计三叔公那十几亩良田的不止咱一家,你也争不过人家,还是别白费这力气了。”
王大柱一听就火了,冲九香道:“刘桂花你别瞧不起人,以为就你一个人能耐,你看我争不争得过!”
九香说话顾忌着外间睡觉的儿子,都是压低嗓门,王大柱火气上来哪还顾得上外间儿子正睡觉呢,声调噌一下就上去了。
王小宝被俩口子吵醒,迷迷糊糊爬起来,“爹,发生了何事?”
九香瞪了王大柱一眼,忙朝外间喊道:“没事小宝,你三太公病了,你爹说要回去看看呢。”
“什么!三太公病了,我也要回去看看,三太公院子里有颗大枣树,以前在庄子里,三太公每年醉了枣子都给我吃呢。”
王小宝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要跟着王大柱去。
王大柱拍了儿子屁股一巴掌,“去啥去,好好在学堂里念书,将来给爹考个举人回来比什么不强!”
王小宝不服气怼他爹道:“景辰哥哥说了,念书不应该光是为了谋求功名富贵,更是为了知进退、明事理、修己身。
三太公疼爱过小宝,如今小宝明知他老人家孤寡一人躺在病榻上,却熟视无睹,漠不关心,算那门子明事理,算那门子读书人,简直不配为人!”
王小宝义正言辞,王大柱听得双目光彩连连!
好家伙,臭小子能耐啊,果然是念过书的人就是跟人不一样,这小词儿整得一套一套的,这要回庄里给家里人说上一通,还不得羡煞旁人?
王大柱迫不及待想要领儿子回家炫耀一番,好叫人都看看他王大柱养出个什么样的好儿子。
九香也觉得儿子说得有理,念书固然重要,但为了念书连点人情味儿都不讲,还有什么意思。
九香给父子俩收拾着东西,就听王小宝道:“娘,把我的书本也装上,景辰哥哥说我不能像他一样投个好胎拼爹,考个举人进士还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