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镇披着一身白雪飞速地奔向他,因为动作太快,脚边溅起的雪花似浪花。
他的膝盖以下全部都被雪沾染得湿透,奔到何羡愚的马下时,整个人已经狼狈不堪。
陆镇一把从何羡愚手里抢过了缰绳,用近乎痛斥的语气道:“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何羡愚,你疯了!你要一个人去碧城,你要一个人去送死!你忘了,月知还在京城里等你,她等着你回去娶她,你怎么能去送死,你怎么舍得丢下她!?”
陆镇自半年前跟随江殷北征后,整个人已经蜕变了不少,也渐渐沉稳起来,有了一个小将的风采。可是这一刻,他抓着何羡愚的缰绳阻止他独自领兵去碧城的样子,简直就跟当初那个嚣张蛮横的小孔雀没有任何区别,像是一个撒泼撒野的孩子般,紧紧攥着何羡愚的缰绳不松手,不许他离开。
月知还等着他呢!
自己最心爱的月知还在京城里傻傻地等着他呢!
他死了……
月知一定会伤心的。
所以,陆镇绝不让何羡愚死!
何羡愚静静地骑在马背上,风雪当中,他巍峨的身形屹立不倒,像是已成了一座风刀霜剑之下雕刻成的丰碑。
他对陆镇还是那么温和,还是那么宽容,还是那么好脾气,看着陆镇的时候,就像一个温和包容的兄长看着自己还十分青涩的弟弟,就连陆镇这样劈头盖脸地训斥他,他也没有任何的动怒,脸上只有下定决意后的从容沉静。
“陆镇,我要走了。”风雪中,何羡愚的声音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我让军医给你们开了些能够安睡的药,不想吵醒你们难得的好觉,但是没想到你还是醒了。也罢,既然你来了,有些话,我便托付给你吧,你仔细听着。”
“我不听!”陆镇不管不顾地抓着何羡愚的不放,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何羡愚从马上拽了下来,两个人抱着滚到厚厚的积雪上,陆镇翻了一个身,压在何羡愚的身上,对着他的左脸就是狠狠的一拳,眼眶通红地骂道,“我不许你走!姐夫不是说了吗,一定还会有办法解决的,我不许你一个人走!”
何羡愚被陆镇按在雪地里挨了他一拳,墨发披散,白的雪,黑的发,交相辉映成一幅诡异绝美的水墨画。
陆镇跨在何羡愚的身上,双手狠狠地揪起他的衣襟,那双漂亮的凤眼充斥着愤怒和慌张:“何羡愚,不许走,听到没有!你要活着!你一定要活着!就算要去,也该是我去碧城!你绝不许去!”
何羡愚生生挨了陆镇那一拳,俊朗的脸上立时挂了彩,嘴角流出一丝血迹,显得那张英俊的面孔上多了一丝诡异的美丽。
他的武艺比陆镇不知高了多少,但受这一拳,他不仅没有反击,甚至连反抗都没有。
他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雪地里,平静地看着陆镇的脸,平静地看着浓云遍布的天际上飘落的雪花。
何羡愚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骑在自己身上愤怒至极的陆镇,淡淡地开口:“陆镇,你明明很讨厌我,为什么要关心我的生死呢?”
“为什么呢?”
陆镇因为愤怒而变得血红的双颊顿时苍白下去,何羡愚平静的眼神底下藏着尖锐的针芒,一瞬就扎破了他自以为好的伪装。
陆镇抓着何羡愚衣襟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栗起来。
他咬着牙,咬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对上何羡愚的那双淡漠冷静如同蒙着烟雾的眼睛。
“因为……”陆镇破釜沉舟,用着平生最大的勇气,死死地看着何羡愚,语无伦次地说,“因为我喜欢月知!因为我爱她!你死了,月知一定会伤心,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伤心!我绝不愿意看到她掉眼泪的样子!”
陆镇恶狠狠地看着何羡愚,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道:“何羡愚,我绝不会让你死的,我绝不会让月知为你掉眼泪的,就算你死了、埋了、进了坟墓里了,我也一定会把你从坟墓里刨出来,背到月知的面前!”
第115章“如果可以,你愿意替……
何羡愚平静地躺在陆镇的身下,听着他撕心裂肺的陈情,眼底并没有闪过诧异的情绪,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然而,就在陆镇的话说完的那一刻,原本被压在身下的何羡愚忽然集聚了力量,根本没有给陆镇一点还手的机会,一瞬间挟着他的肩膀放过身去。
陆镇一愣,迎面已经挨了何羡愚扎实的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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