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林这般威严恐吓的模样,那些个女子都被吓得腿儿发颤,不过脑子却大都清楚着。她们本就知晓自已个儿不过是个丫鬟,顶多是通房,每日也就盼着大爷来,如今大爷要娶妻不要她们了,她们自然清楚只有银钱才是牢靠的,何况还能拿回卖身契呢?总比卖去那脏地方好!
何况大爷自来出手大方,不会在这方面亏了人。
所以大多都纷纷点头应下,愿意拿了银钱和卖身契离去。
其中剩下几个非要见到陆钧山,成林皱紧了眉,拿出她们的卖身契一瞧,知晓都是出身瘦马的,不甘心就这般被驱逐了出去,也习惯了如今这般舒畅的生活。
成林便再问一次是愿意拿钱离开还是按照寻常发卖一般离开?
他这般威严森森,到底还是唬住了人,剩下的那几个里除了一个外都还是拿了钱和卖身契。
至于最后剩下的那个,是扬州官员送来的,自持有依仗,坚持要见陆钧山。
成林皱紧了眉,倒也没想到真有这般不肯走的,想了想,还是板着脸给了银钱,将卖身契给她就丢了出去,到底也没有将她卖给人牙子。
那女子在外面哭嚎了半天,最后也就走了。
成林处理完了这些人,才到了陈窈娘和方绿萝面前,陆钧山给她们的银钱足够多,一人一万两银,日后就算不嫁人,也能够呼奴唤婢的日子,改嫁的话,也能手持这一笔私房过得极好了。
两人之中方绿萝倒是安安静静的,听得进去话,安静想了两天,也就拿了银钱和放妾书离开了陆家,还让成林替她备了马车,往京都回。
但陈窈娘却不同,陈窈娘天都要塌了一般,大声嚎哭了许久,不肯拿钱,死也不肯离开,成林劝上一句就直接撞墙,脑门上都撞了个大窟窿,当场昏迷了。
成林没办法,便让她先在后院养伤。
后来成林回了京就要禀报这事,只他回来后又被陆钧山派出去查那些陈年旧事,接着又匆忙回了扬州,脑子里充满了事,这事竟是就被他忘记了。
此刻,陈窈娘脑袋上还缠着一圈白纱布,一张芍药花一般娇艳美丽的脸瘦了很多,又没有涂脂抹粉,看着苍白泛黄,很是憔悴,她泪眼婆娑地朝着陆钧山扑来。
陆钧山见到她也是怔了一下,随即余光扫到身旁云湘低垂着头拉着戚怀信像是没事人一般躲到了一边,先是一恼,接着想起了曾经这小妇来送粽子,陈窈娘陪着他吃饭那次,心里竟是生出心虚尴尬来,身体反应极地伸手挡住了陈窈娘猛扑的身形。
“规矩一点!这般动手动脚要作甚!你怎还在这里?成林!”
陈窈娘出身农家,自小也是仗着美貌在村里受尽追捧的,她不识字,很是懂得如何运用美色让男人垂帘,也知晓自已就这般离开陆家不甘心,很是能放下身段,哭哭啼啼就跪在了地上膝行去抱陆钧山大腿。
“大爷不要赶奴家走啊,奴家以后定会更加好好伺候大爷啊!没了大爷奴家可怎么活啊!”
云湘垂着眼睛又后退了一步。
陆钧山忽然觉得在那小妇面前有些难堪,脸色都有些要臊红了,连连后退,但他向来是个镇定的,想到自已对成林的吩咐,只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地喝斥了成林一声,“你办的是什么事?”
成林这才是想起来陈窈娘这疏漏来,忙低头垂首道了陈窈娘不愿离开,逼她便撞了柱昏厥,脑袋都砸出个洞来,没办法便暂时在后院养伤。
陈窈娘呜呜哭着,嘴里嚎叫着。
陆钧山听完成林的话拧紧了眉,除了对云湘,他从来就是冷心的,否则也不会用强硬手段管得后院都老老实实无人敢作妖,更无人敢偷生子。
到了此时对陈窈娘也无甚多少柔情,只想起曾经在她家养过伤,到底也没有太过恶声恶气,只冷着声儿道:“拿了银钱出了门,日后余生不必忧愁生计,这儿是留不得你了。”
陈窈娘嗷呜哭着,虽是自来知道大爷是个无情人,可她这么些日子想着,若不是因着大爷要娶妻,她也不会就这么被赶走,还能盼着日后大爷给她个孩子。
她不敢恨大爷,却是将这一番愁绪恼恨都到了大爷要娶的妻身上。
尤其陈窈娘还知道大爷要娶的妻竟是当初来送粽子的二奶奶的陪房丫鬟,这让她更受不了。
陈窈娘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瞪着云湘。
云湘都是能察觉到那双眼里的恨意,她心里有些难受。
都是可怜人,她生不出对这陈窈娘的厌恶,只沉默了下来。
千头万绪,这题是无解的。
她现在只想带着弟弟先避开这般场景。
陈窈娘站起来,朝着云湘扑过去,却是跪在她脚边,忽然重重磕了头,软下身段,泪眼婆娑道:“戚姑娘,奴家愿意以后好好伺候你和大爷,盼姑娘别赶我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