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便沉默着,不曾开口,让赵居悯指着陆钧山骂了一通。
陆钧山因着替七娘拒绝进宫,隐忍着倒不发一言,只难得做了闷嘴葫芦。
可显然今日之事有人早已准备,又有御史站起,在如此宴席之上参了陆钧山一本,道他罔顾人伦,品行低劣,强抢女子。
如此劲爆之事,皇帝自然就要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御史便洋洋洒洒当着众人直面叙述了云湘是何身份,从她父母双亡带着幼弟嫁去那张家,到张家婆子嫌她克夫将她卖去青楼,又被正好去暗下寻摸清倌人做陪嫁的林婉月身边的老奴买下说了个跌宕起伏。之后又抑扬顿挫讲了云湘成了林婉月的陪房丫鬟进入陆家,却是被陆钧山瞧中,使了手段将她卖身契拿到手,便是金屋藏娇当了外室娇养,后被发现,自述不愿留下做妾,拿了钱便走,却又被陆钧山在西北找到。
至于如今为何是要娶她,倒是不知缘由了,只陆钧山强夺弟媳的陪房丫鬟一事实在上不得台面,罔顾人伦,该是重罚惩戒一番!
陆家内里的事竟是被那御史知晓得如此清楚,这显然是出了家贼,将有关的事情说给了有心之人听。
可此等要紧时候,哪里顾得上揪出家贼是谁?
不仅陆钧山丢尽了颜面,就是云湘如此身份被人知晓,今后哪怕真嫁给陆钧山,在贵妇人之间也难得一分尊敬了。
陆钧山听那御史说时,脸色便铁青着,但皇帝与太后压在上头,暂容不得他多话,且还有七娘一事,他胸口剧烈起伏,却只能按压住。
却不曾想,皇帝会将云湘叫来,让这般多的人看到她,这般做的最重要目的却是羞辱她。
羞辱她身份低微,如此不堪。
也羞辱他竟是寻了这般女子要为妻。
此时皇帝身边的太监已是简单将那御史说的话说了一遍,皇帝温声道:“朕听闻你是不愿跟了陆爱卿的,却是被他强迫,不得自由,可是朕的?”
云湘听得也是脸色发白,抿紧了唇,她不知是何人将她和陆钧山的事知晓得这样清楚。
扬州陆宅的丫鬟?除了林婉月身边的人,没有知道这般清楚的。且当初她离开时并未多说什么,虽说他强夺自已是事实,但旁人应该也是不知也不会信她心里其实不愿成为陆钧山女人的,所以是有人故意要给陆钧山套上强夺女子的名头论罪论德。
“民女愿意进宫侍奉皇上,还请皇上饶恕民女表兄。”郑七娘心思简单,此刻被这紧张氛围吓到,知道大表哥今日为了她惹恼了皇帝,又被御史参了,她慌里慌张就想替表哥说情,姑母家养育之恩,她得报。
云湘一听郑七娘的话,就明白陆钧山确实为郑七娘抗旨入宫了。
如今时代,女子进宫为家族牺牲乃是寻常之事,那霸道男人却不是个孬货!
云湘深呼吸一口气,知道自已此时若是开口直言陆钧山强夺自已,便是给他又加一重罪,但不论他结果如何,她或许是要重获自由了。
可是这般的话,便是背刺了,而且不知她这般做,不提陆钧山如何,郑七娘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又会如何?没了如今撑事的表兄撑腰做主,是否就还是要进宫?帝王心不可测,且看他这般温和地问话,却是全叫人受罪的。
女子生存不易,云湘不愿意为了一已之私,就让郑七娘这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姑娘的人生更加可怜。
陆钧山总比君心莫测的帝王要安全得多,许的也是妻位,也不会令她死于后院,即便他未来和这古代诸多男人一般,但他管束极好,手段厉害,出不了乱子。
郑七娘进入后宫,却要惨得多,说不定还会悄然消失于后宫之中。
云湘把方才皇帝说的话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闭了闭眼,定了定心神,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道:“回皇上,民女不知那些谣言是如何传来的,俱是不实谣传。民女慕恋陆将军,自愿与其定下婚书,许下百年之好。”
皇帝只问了她是否是被强迫,她便只回答这一个问题,至于关于她是陆钧山弟媳的陪房丫鬟又与他纠缠上不得台面一事则不必多嘴去提了。
“原是如此。”皇帝皱了眉,暗中却瞥了一眼身旁的太监,倒也不是很意外云湘回答,陆钧山那般男儿,又有谁会不动心?
横竖今日他已是达到目的,挫了陆钧山一番锐气,免得他像昔日定远侯一般难以驯服,当年差点坏了他大事!
云湘垂下眼睛,跪伏在地,继续开口:“皇上方才说民女木雕技艺卓绝,要赏民女一番,民女确实心有所求,盼皇上应允。”
陆钧山跪在旁边,听到那小妇先前的话时,已是屏住呼吸,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心神恍惚,不曾想如此美事竟是落在他头顶,便听那小妇又开了口,一颗心不自觉提起。
这大胆小妇!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