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钧山盯着这小妇,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自然是将她方才那走神看进了眼里,顿时胸口起伏得越发厉害,整个人都泡进了那万年老醋里,快要淹死在里面,他想起那婚书,想起这事已是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忍不住理直气壮道:“戚云湘,你莫要再想着那红杏出墙一事!你我婚书都已在官府登记,皇帝那儿都过了明目,容不得你不当回事!”
他语气虽有些强横,但却是色厉内荏,凤目只瞪着云湘,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这双挥得动两百斤巨斧的手全然拿捏不住这小妇的铁石心肠!
云湘被他这气势凛然的谴责也气到了,没听出他色厉内荏,就听出他霸道来,道:“你写婚书时也未曾经过我同意!你只顾自已爽了却不顾我想法!”
陆钧山心道,除了这事,如今他还不够顾及她想法吗?他这龙精虎猛的身体每日都硬邦邦的,除了抱她都没做别的事!
至于定下婚书一事,这事不论如何都不能听她的,否则这小妇早就把他甩得远远的,哪有如今可以粘腻的机会?不早早将名分定下来,难不成要看着她与蒋铖重逢再是卿卿我我再嫁给那杀才吗?!
陆钧山在这事上辩驳不了,只忍着滔天酸意道:“若不是爷早早与你定下婚书,你现在是不是要跟着蒋铖走了?”
云湘涨红了脸,是被气的,一巴掌呼在这人胸口上,“你我之间的事,你提蒋铖做什么?”
陆钧山本以为这小妇一巴掌又要招呼到他脸上,抿紧了唇挺着张俊脸也不闪躲,却不料到她那小手只一巴掌拍在他宽厚胸口上,顿时绷紧了身体,再一听她说的话,“你我之间的事”这五个字放在唇齿间细细品味的话,自有一种将其他外人诸如蒋铖之流排除在外的感觉。
顿时他心情疏阔许多,环搂着这小妇,“那你好好说说你我之事!何时定下个良辰吉日把这婚书给落实了去!”
云湘听他没两句就要提这事,便皱紧了眉头,今日直面了此事道:“不知老太爷对此事是何想法?”
陆老太爷在扬州溜溜鸟,三五不时还会带老夫人去山上住两日,几乎不管事了,可她从大太太那儿知道陆钧山小时是陆老太爷带大的,等他再大点能习武了才是去定远侯那儿。
也就是说,陆钧山文从老太爷,武从故去的定远侯,这两位老者对他极为重要。
而大太太明里暗里提过陆老太爷为人讲究规矩,注重门第,她如今也是明白为什么大老爷与大太太对于陆钧山这般荒唐定下婚事一事不做反对,只因为有陆老太爷在那把关。
陆钧山也是被这小妇问到了,为免节外生枝,还未曾与祖父细说,却是在一次书信往来里提过一次有了中意的女子。
他眯了眼问道:“若是祖父同意此事,你是否就心甘情愿嫁了爷?”
云湘皱了眉,没有说话。
因为她没想过这种可能。
“今日爷便写信回去和祖父说明。”陆钧山想到婚事在皇帝面前走过了明路,就算是祖父也不能阻拦了他,至多就是被教训一番,他皮糙肉厚,无所谓。
“你还想说什么,今日便一道说了,爷一次全给你办成。”他忽然低了声儿,语调轻柔许多。
云湘却被他弄得有些心烦意乱,别开了脸,“你莫要胡搅蛮缠,快松开我。”
陆钧山见她恼了,稍稍松了她,却低声说在他看来极为紧要一事:“小虎读书,爷可以让他进入京都最好的书院,去那劳什子万卷学堂做什么?”
“万卷学堂里孩子多,小虎容易融入。”云湘怎么会不知道那万卷学堂不算什么好学堂,可是却适合蒙童孩子。
那种好的书院,自然是要么资质极好,要么非富即贵,弟弟没必要非要去那样的地方,她也没强求他要读到何种程度。
陆钧山知这小妇倔,倒也没有再多说,心想这事他先去找了通了关系打探好了再说。
到这会儿,陆钧山回来的一腔酸火已是被轻松扑灭了个七八,只是他心中记着明日那蒋铖要登门拜访一事,自然决定明日必须守在家中亲自看着,下了早朝就赶回来,免得这小妇生出别的心思来,那铁绿帽他决计不能戴,自要守好他这一亩三分地!
念及此,他又拉住这小妇,紧紧攥着她的手,跟着她往里屋走,低头又问她今日在家都做了什么,东拉西扯一番,分散了她注意力。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第二日朝上事多,涉及军务,陆钧山被皇帝留下来,又去了御书房商议,他心不在焉,心里莫名焦灼,却又离不得,俊美面容便一直沉肃着。
此时,陆府,大太太正满面笑容请了携礼登门的年轻书生上座。
没见到赵春兰和媒人一道过来,大太太是有些奇怪的,毕竟男子独身一人上门提亲很少见,又不是家中无人了。
蒋铖却没有坐下,而是先拱手对着大太太深深作了一揖,行了一礼。
大太太出于女人直觉感觉不太对劲,便没出声,只等着他开口说话。???
蒋铖起身后,便不卑不亢地把关于先前定亲对象李文娘并未故去一事解释清楚,自然是为了李文娘名声做了一番修饰,只道李文娘一年前出了意外失去记忆被人救起,如今想起前事回来,他们之间还有婚约,不好毁去另娶。其余的并未多说,也是顾及老母赵春兰颜面。
虽说这婚事并未真正定下,但两家表面上是有默契的,所以身为男方,蒋铖必须来这一趟解释清楚,但顾及郑家小姐体面,他只是解释李文娘一事,其他不曾多说,只当远房亲戚般说话,不提及那未成的婚事。
今日蒋铖过来,郑七娘是偷偷跟过来的,就藏在堂屋屏风后,此刻听闻蒋铖的话,脸色煞白,眼泪瞬间滚落下来,揪紧了帕子便跑离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