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番公主羞怯地一笑,说话却开门见山:“请了文大人亲眷来,并不是为了威胁什么。只想请三位帮我一个忙。”
“哦?”
“请借三万兵,包括那三千精锐。等林帅拿回边关军权之后,请放开边境,助我拿下西番。事成之后,几位如果想在边境一线自立为王,西番可割火云藩一地助各位立国,作为对借兵的回报。如果几位对东堂心灰意冷,那么本宫非常欢迎几位前往西番,必定以藩王尊位相赠,可与诸位共享西番。”
文臻:“……”
想了一大堆条件,万万没想到这一种。
这位可真敢想。
现在她可明白西番皇帝为什么那么积极地把这位姐姐送出来和亲了。
这位公主殿下,无一兵一卒,却有极其大胆的思路和极其疯狂的大脑,居然能想出这空手套白狼的计策来。
三万兵,正是湖州军原本的人数,她们这是算准了自己能把湖州军带出来作为亲兵啊。
说真的,这想法看似荒唐,却有很大的诱惑力和很足的立场。毕竟自己三人,都是被东堂兔死狗烹的倒霉蛋,内心深处对东堂的认同和忠诚正是最弱的时候,从人性角度出发,也是最想报复的时候。以亲属相要挟,再提出极其具有诱惑力的条件,无论是立国还是去西番做那人上人,好像都比现在在东堂各种挤压之下苦苦挣扎来得爽。
而对于易铭来说,如果自己等人答应条件,便等于借助西番公主之手,去掉了东堂支柱,未来劲敌,夺取天下的把握更大,自己还不费一兵一卒,何乐不为?
所以她在西川境内放任他们狂飙,自己却越境和西番公主勾结拿了闻家,将全部力量放在这山河之畔,以雪崩冰河割裂三千精锐和自己等人的联系,使自己等人失去兵力仗恃,无法强力解救人质,不得不孤身谈判。
这两个女人,着实厉害。
易铭一挥手,易家的军士押着闻家一大群人远远后退,退出文臻的视野,根本不给文臻看见他们在哪里的机会。而这附近地形颇为复杂,左边树林,右边山岗,随便往哪一躲,确实很难找。
文臻的目光远远投向某处,片刻后,道:“兹事体大,容我等商量。”
易铭坐得远远的,微笑伸手,一副她云淡风轻,此处此事就是西番公主主场的意思,西番公主娇滴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竟然充满敬慕崇拜,娇声道:“铭哥,我才疏识浅,你教教我啦。”
文臻笑眯眯捏着嗓子道:“是啊,铭哥你就教教公主啊,好歹你是主人啊。”
易铭咳嗽一声,脸色微尬,文臻又笑道:“铭哥,我等方从川北过来你是知道的,唐五公子很是挂记你,托我向你问好呢。”
转而又向西番公主认真解释道:“公主你莫误会,东堂虽也有些人有什么断袖的嗜好,但唐五公子和易刺史之间绝对没有,他们就是纯洁的社会主义兄弟情,真的,我以人格担保。”
西番公主眨眨眼,娇笑道:“你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呢。”
但终究笑得有些勉强了。
易铭在苦笑。
文狐狸又开始无孔不入地蛊惑人了。
文臻笑眯眯了。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联盟,往往都会掺杂一点男女感情或者关系,这样彼此都会觉得放心些,这件事是否真心且不论,是谁主动也不论。但西番公主和易铭之间,一定有一方有着暧昧的意思,且十有八九是暧昧老手易铭挑逗西番公主,以此给她吃定心丸,而西番公主也未必就是看上了易铭,说到底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安易铭的心罢了。
但既然有这么一层猫腻,就容不得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西番公主可不是单纯千金厉笑,文臻不信时间长了她对易铭的性别毫无疑惑,那么她今日这一番话,如果她有疑惑,她就能得到佐证;如果她一时还没怀疑易铭的性别,她也会怀疑易铭和唐羡之关系特别,继而想到别的许多……总之,只要能给敌人添堵添麻烦,文臻是不怕麻烦的。
之后易铭和西番公主之间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但两人之间不着痕迹拉开了些距离,西番公主也不再装模作样地依赖易铭了,手一抬,露出了公主应有的尊贵气度,笑道:“诸位慢慢商量。”
林擎却道:“倒也不必商量。我看可行。”
西番公主刚露出喜色,燕绥却道:“可行什么?便是去你西番做王,难道我现在不是亲王?”
林擎:“你现在这个亲王有什么意思?皇帝忌惮,群臣排斥,百姓虽渐渐知你心田但总不能为你造反,又不能掌兵权,又不可握朝政,等皇帝羽翼渐丰,还不是一个迟早被磋磨死的下场?”
燕绥默然,却又道:“身为燕氏皇族,自裂国土,岂不要千夫所指,背负千古骂名?”
“你怕什么千古骂名?在你还没有千古骂名的时候,你爹主动就帮你盖上了。你为朝廷为燕氏皇族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没有人比你爹更清楚,最后呢?那一刀还不够你心冷吗?还记着燕氏皇族?我倒没发现你燕绥是这么个君子咧。”
燕绥冷笑一声,道:“燕氏欠我的帐,我自然会讨回来。但这和分裂国土是两回事。”
“嗐!又不是你割燕氏国土给西番,是西番割国土给你啊,说到底你这是开疆辟土,是为东堂争光啊!”林擎笑,“你爹汲汲营营一辈子,可没给老燕家挣回来一寸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