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熙女帝的严令之下,明太子和个犯人差不了太多。车驾之外,先是东西提辖司,再是寇氏的北衙禁军,然后是羽林卫窦世安的亲信卫军,之后还有监察司女卫的一层。
再外面,还有颜征领的骁果营禁卫军。
前前后后,光是这个核心监控圈子,就宽达半里地,再东边就是五千护军和梵州鹰扬卫的原将领府兵。
除此之外,还有监察司女官活岗,一队队在整个监视圈一层层里里外外巡睃的。
谁也不能见明太子,明太子也不能见谁,只言片纸都不能往外传递,连喝的每一口水,都要经过每一层监视衙部派出的人的共同检视,确定没有问题。
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表面看着威仪赫赫天家气象,实际也是,但苍蝇都飞不进去。
赵关山已经在等着裴玄素了,一见他来,赵关山接过身后宦卫撑的伞,和裴玄素并肩往太子行辕车驾行去。
两人招来梁彻张韶年吴敬梓等两司太监头子仔细询问一番,连明太子今天吃了几两饭,多少菜,出了几次恭?都一一询问仔细。
问罢,赵关山和裴玄素快步行至皇太子车驾前,赵关山冷脸叱道:“进去禀报,赵关山裴玄素前来给太子殿下问安!”
赵关山一反先前行宫接人的毕恭毕敬,声音尖利,疾言厉色,一副剑拔弩张的监视者冷戾姿态。
赵关山平时不是这样的,他有个外号叫“笑面虎”。
但出京第一天,他第一次给明太子“问安”,他这么做完之后,教裴玄素,“我和你必须这样做,东西提辖司亦如此。”
作为被重新接出的皇子,神熙女帝亲生子,赵关山是恭敬的。
但顷刻角色立场变换,神熙女帝高度警戒明太子之际,作为神熙女帝手上负责监视的两把尖刀,并且刀锋还对准明太子亮着的,他们的态度必须比神熙女帝更狠厉!
赵关山绝对不能对明太子继续恭敬!他和裴玄素,包括两人麾下的东西提辖司及宦营,必须贯彻神熙女帝的意志,以神熙女帝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
一旦流露出违背神熙女帝意志对明太子继续恭敬,嫌隙必生,多来两次就该下台一鞠躬了。
他们这种人,这个位置上的人,这么下台只有死路一条。
——每日三次给明太子“问安”,也是神熙女帝的旨意。
当然,赵关山没有擅闯,而是等待明太子的人通报。
这些跟随了明太子不少年头的老人,是神熙三年东宫巨变明太子被废黜皇太子位之时,二十岁的明太子闯进懿阳宫御书房,以割腕为代价最后才保下来的一小撮身边人。
当时是真割!狠狠一刀,明太子疯了似的泪流满面,要不是蒋绍池刚好在,及时抄起手边的笏板疾射打偏了明太子的刀锋,他就真的割断腕脉了。
饶是如此,也在其左上臂留下一条深可见骨足足半尺长的深深伤口,血流如注。
神熙女帝这才松了口,留下他身边这一撮伺候的人,跟着他一起去宾州。
赵关山知道这件旧事,所以他没有闯进去,也私下叮嘱过裴玄素和陈英顺他们,没发现异常的话,绝对不能动明太子贴身伺候的这些十来二十个人。
……
明太子的车驾边上,扎了一圈三角帐篷,是明太子人轮值休息的地方。
今天守门的是个老太监,估计从前也是经历过了,对神熙女帝骤变的态度适应得很快,转头钻进车厢禀报。
不多时,明太子冷冷的声音:“进来。”
赵关山一个箭步,一把抄起厚厚的锦帐车帘,把半开的车厢门推开。
二月的天,赵关山裴玄素连沈星等女官都换了春装和薄绒面斗篷了,銮驾车厢内仍烧着炭盆,一阵热气扑面,明太自裹着厚厚的狐皮大氅斜躺在卧榻上,面庞咳嗽得有些潮红。
明太子近日有些风寒咳嗽,赵关山带了御医来,抬头示意,御医背着药箱上前,小心翼翼地说:“太子殿下,请。”
这双方剑拔弩张疾言威迫的气氛和态势,但他小小御医,哪一边都不敢得罪。
御医给明太子诊脉的时候。
赵关山一个箭步撩起内车厢的门帘,迳自进去检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