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来之后,一下没有在外的威势阴冷,整个隔间好似被一种悲哀所充斥。。
“他”静静站在镜前,盯着黄铜立镜自己的脸。那个男子,有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妩媚凌厉的丹凤目,眼角一抹晕红,苍白的皮肤嫣红的唇,太监阉人特有的长相。
五官放大,视野一一单独掠过,这人眉目有一种让人惊心的似曾相识,视野一动!裴玄素赫然看见“他”的全脸。
——黄铜立镜之中,那男子的脸,赫然竟然是他自己的脸!
不不,不一样的,那人的脸明显成熟不少!并且最重要的是,明显具有了裴玄素妆后、也是就平日多年韩勃赵关山梁彻他们那种具有阉人特征的脸!
但“他”汗珠滚下,喉结微动,偏小,明显显没有化妆的!
看清“他”的脸一瞬,视野骤然下移,裴玄素清晰地看见那人赤果的某半身位置,那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半个碗口大光秃秃丑陋至极的黑褐色圆疤!
那人单手拿着皮裤子,衣襟敞开,裴玄素看得清清楚楚的。
最后一幕,“他”抬眼,仿隔着时空在梦中对视上他的视线,裴玄素被惊的白毛汗都出来了。
这一下惊骇,非同小可,裴玄素当即就吓醒了,整个人“呵”一声从床上翻身坐起,惊喘着,霎时冷汗热汗湿了一后背!
“匡当”一声,连床头凳都被他踹翻了。
“主子!”“主子!”
守夜的是冯维和孙传廷,两人一个在角房睡上半夜,一个在门外守着,闻言冯维急忙转身,擂了几下门,直接抽出匕首把门栓挑飞,前后脚冲了进来。
“……没事,做了个噩梦。”
裴玄素喘着气,真是见了鬼了,他自从服药之后,就没怎么做过那梦了,他还私下重赏了老刘,赵关山知道后又赏了一次。
谁料今夜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又做起来了,还惊怵得无厘头极了。
裴玄素浑身汗毛竖起,眼睛还残存着方才与对方对视的感觉,那双眼睛的冰冷孤绝含戾带翳,他赶紧使劲揉了揉,那种异样感才散了。
冯维和孙传廷赶紧一个去倒了茶来,另外住在小跨院的邓呈讳和一进守夜的宦卫也冲进来了。
冯维出去说:“没事,都回去吧。”
冯维把冲进后院的宦卫们表扬几句,让他们回去了。
裴玄素喝了两口温茶,才从那种白毛汗的惊悚感恢复过来,咒骂两句,浑身汗津津的,他转念一想,吩咐:“让人打水来,我要沐浴。”
裴玄素是故意的,抬水沐浴的动静挺大的,现在还不晚,沈星大概率是还没睡熟的。
那边推膛烧火,一桶桶预留热水提出去。井水再挑进来,加进大锅里使劲烧,等差不多又急忙往中路正院二进那天抬去,人进人出动静挺大的。
沈星今晚也参加新年大宴了,不过她们不是在朝天殿正殿,而是在体元殿偏殿那边,没什么大人物,她们除了祝酒遥敬之外,也乐得自在,爱吃菜吃菜,想喝酒才喝酒。
沈星现在和同僚相处得很好,大家说说笑笑,一直到宴散。
大概喝了酒的原因,她有些热,回来后自己一个人吹烛后抱膝坐了好久,热热的乱哄哄的也不知想了什么,刚躺下一会,就被惊醒了。
她坐起,急忙张望一下,发现好像是裴玄素那边,他从来没有半夜这样的,难道又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他先前情志病那事,大宴前还特地私下叫了老刘来问过,老刘说酒水确实是和补药是有些相冲,但停几天就好,不会有太大影响。
她就有些担心,开门张望了一下,就叫徐喜去问一问。
裴玄素刚刚洗了个澡出来,冯维敲门,他打开,冯维笑着小声说:“徐喜来过了。”
他赶紧回床上躺着,顺便让冯维赶紧去把熬的解酒汤药端上来。
没一会儿,沈星果然过来了。
虽徐喜回来说,冯维表示没大事,但以裴玄素一贯作风,大概报喜不报忧,她到底放心不下,穿衣披上斗篷,往这边院子过来了。
二进院灯火通明,说起来,沈星也很久没来过裴玄素这卧室后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