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庆元淡淡地道:“没有印象了,我们熟吗?”
小华听出来了,这人确实记得沈凝,但是不想理她,摇头道:“不熟。”
一旁的沈凝听到这里,已然再度面红耳赤,朝徐庆元道:“庆元,当年的事,真的对不起,我是特地来和你们道歉的。”
徐庆元淡声道:“不必了,没有意义,我还需要休息,不便留你。”刚才两人说话的时候,他就醒了,知道沈凝为的什么道歉。
信的事,他倒无所谓,从爸爸出事,他就做好了被学校知道的准备,但是这个人,隔了十来年还这样鄙夷小华,那么当年大概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沈凝匆匆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等到了房门外,又朝病房里头看了一眼,许小华正坐在床边,给徐庆元削苹果,他望她的眼神,完全没有鄙夷、瞧不上,相反还很温和,带着一点宠溺。
她不明白,徐庆元这样子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上只有中学学历的工厂女工?
沈凝没有再多待,转身回到了丈夫的病房,屈有信见她回来,问道:“怎么去这么久?”
沈凝回道:“遇到了一位朋友,过去看了看。”
屈有信见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试探着问道:“聊得不愉快吗?”
沈凝望了眼丈夫,点头道:“是,我以前举报过对方,想和他们道个歉,他们不愿意原谅我。”
屈有信抬手挠了挠头,“小凝,我读书没你多,不知道那么弯弯绕绕,人家不愿意原谅,咱们就不要往上贴了,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呗。”
“是啊,各自过各自的日子。”沈凝默默地看着丈夫有些坑洼的脸,是啊,稀里糊涂、冷漠地活着。
屈有信见她情绪还是不好,出声问道:“小凝,不然我陪你走一趟,多跑两次,人家看见咱们得诚意,气也消了点。”
沈凝忙缩回了被丈夫握住的手,像被热水烫到了一样,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
屈有信笑道:“行,我听你的。”
沈凝点点头,微微放下了心。她今天和许小华说的是肺腑之言,时代给了许小华一个机会,让她嫁给了徐庆元。
时代也给了屈有信一个机会,让她答应了他的求婚。印刷厂排版车间的字架太高了,秤铅字盘太重了,足有六七斤重,她要拿着这个字盘不停地穿梭在字架和撮字师傅们之间,每天下班后,胳膊都抬不起来。
屈有信很好,一等战斗英雄,还荣获过特等功,两人谈婚论嫁的时候,他已经是团长,足以庇护她,唯一的不好,就是比她大十五岁,进入部队之前,没怎么读过书。
这么多年,两人的很多观念仍旧有很大的分歧,但是他将她带出苦海,她需要多点耐心。她是这么哄劝自己的,但是今天看到许小华和徐庆元,她忽然就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旁人就可以和和睦睦、平心静气地生活,而她就做不到呢?
她对徐庆元,愧疚是真,不甘心,大抵也有之。
她向许小华和徐庆元道歉,谁又该来向她的人生道歉?在1966年之前,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学问不如自己的男人,虽然对她很好,但是他们始终无法触摸到彼此的灵魂。
小华这边,给徐庆元削好了苹果,抬头问道:“庆元哥,你刚才明明认出了沈凝,干嘛当不认识?”在今天之前,他们都不知道沈凝还写了一封举报信,她不明白庆元哥的敌意从何而来?
徐庆元望着她道:“她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和你说话?”
小华懵了一下,“什么?”
徐庆元抿了抿唇,轻声道:“嘲笑你的学历?说我们处对象,是我利用你?”
小华笑道:“你为了这个生气?算了,人家什么想法是人家的事,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徐庆元挑眉,“所以她真的说过?那你怎么不和我说?”
“没什么,我现在不是读大学了吗?她说你利用我的家庭什么的,现在我们不还是好好地过日子,就算是欺骗,你能骗一辈子也挺好啊!”
徐庆元有些气恼地揉了下她头发,“小华,你在胡乱说什么?”
小华见他真不高兴了,笑道:“我逗你呢!”顿了下,又道:“不过我觉得有一点沈凝说的没错,我俩处对象,真的是时代给了我一个机会,你想,要不是小星星爷爷的事,你爷爷也不会逼着姑姑来我家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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