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翠云:“……”
其他的几个媳妇也看出来了,小姑子这是不想当着她们的面说婆家的事,大家都为人媳妇,她们也能理解,于是纷纷带着孩子起身。洗碗的洗碗,洗漱的洗漱,打扫的打扫,睡觉的睡觉。
等其他人都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了何家夫妻,何翠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何母直接问:“其他人都走了,你说说吧。”
何翠云张了张口,声音艰涩地道:“我回吴家了,他们家地方小,根本住不下。”
何父正在喝茶,闻言眉头一皱:“好好的,怎么要去吴家住?吴家那两个老货可不是好相与的,你主动凑上去,那是给你自己添堵呢。”
“不回不行。”何翠云眼泪唰就下来了,“姓冯的从大牢里出来,态度很是强硬。我们都做好饭菜给他接风了,一顿饭还没吃完,他就让我们一家收拾行李滚。”
何家夫妻不赞同女儿在婚姻大事上的选择,那时候跟女儿大吵一架,之后关系很是生疏。他们知道女婿在坐牢,但平时很少提这件事,总觉得很丢脸,也不在女儿面前议论此事。久而久之,他们都忘了女婿还要回来的事。
何父一脸惊讶:“我怎么记得是明年?”
“就是今年,铁柱都十八了。”何翠云用手插着泪,“我不想留在吴家,原本打算拿这些年的积蓄在吴家那边修一个院子单独住,可是银子没有了。铁柱非说没看见,吴志富也说没拿,好几十两银子呢,突然就凭空消失了……”
银子是个好东西,谁都喜欢,何家夫妻也一样,他们当初将女儿嫁入冯家,就是看在那几十亩肥田的份上。
原本他们也想过在女儿嫁人之后上门要点好处……不说别的,每年的新米进来,尝尝这只有大户人家才吃得起的白米也好啊。
结果,女儿出嫁之后,从来想不起来孝敬他们,送回来的那些礼物也是中规中矩,别人有的他们有,别人没有的,他们也没有。
后来女婿杀人入狱,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女儿好处的何家人更不想要冯家的东西了。
女婿一怒之下,可是会拿刀捅人的性子,他们哪里经受得起?
杀人犯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的震慑不是一点点,老两口年纪大了,万一被捅了,死就死。但是儿孙还年轻,他们实在招惹不起敢杀人的狠辣之辈。
何父在乎的不是银子,皱眉问:“他回来之后,有没有冲你们发脾气?”说着又叹口气,“能躲就躲着点吧,孩子还小,即便是你和姓吴的不想活了,也总要为孩子考虑几分。”
何翠云哑然。
“我是夺了呀,他让我搬走,我一点儿都没纠缠。可问题是现在我们没有落脚处,吴家的长辈看我不顺眼,处处为难,方才俏丽就是摔了碗,那个死老婆子非逼着我去教训俏丽……”
何母听到女儿这话,纠正道:“那是你婆婆。长辈再做得不对,你也不能这么骂人。”
她如今也是婆婆了,很能共情吴母。
何翠云特别憋屈,眼泪滚滚而落。
“你别在这里哭。”何母一脸不高兴,“我给你爹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如今是要看你几个兄弟的脸色过日子,你们是亲生兄妹没错,但这各自成了家,那就只是亲戚,你心里再难受,回了娘家也不能哭哭啼啼。真要是想哭,你出去哭,哭够了再回来。”
听到母亲这无情的话,何翠云哭得越发伤心了。
“你们一点都不疼我,我还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何父揉了揉眉心:“这个孽障。你要么现在收了眼泪回去睡,要么立刻给我滚。”
何翠云听出来父亲不是开玩笑,立刻住了嘴。
何母也并不心疼女儿,她的想法和自家男人差不多:“翠云,你走到如今,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吴家这种婆家,是你费了心思才得到的,我和你爹阻止过,你偏不听,如今受了苦,你也别到我们面前来诉,我不爱听。要么就跟我一起回房睡,要么你现在就走。”
何翠云不敢再哭,如果是洛水村,她还敢夜里出门。但这下山村总共也没有几户人家,邻居跟邻居之间都离得远,到处都是竹林和树林,那些林子里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坟,她是真的不敢出去走动。
*
顾秋实这边一直闹到了深夜众人才散,也算是宾主尽欢。
冯父喝得有点多,不过他酒品好,喝完了倒头就睡。昏昏沉沉间,还记得吩咐儿子不要收拾,等明早上他酒醒了父子两人一起打扫。
顾秋实站在院子里,想着冯父真的是个很不愿意给人添麻烦的性子,凡事都能想到前头去。就比如收拾桌椅碗筷这事,人都醉到睁不开眼睛,他却还记得让儿子也去歇着。
一夜无话。
早上父子两人起来收拾时,大门同样开着,今天打招呼的人明显多了。
昨天炒了许多菜,添也没添完,最近天气比较热。父子两人吃不了多少,顾秋实装了几碗去附近几个邻居家里送。
邻里之间送菜是常事,一般红白喜事或者是请客过后,都会端一些出去送。冯家富裕,村里的其他人家可不一定,洛水村里也有平时舍不得炒菜的人家。
接了顾秋实送的菜,大家态度愈发热络了些。
赵大娘更是直接问:“昨天晚上你娘找你做什么?”
“跟我借银子造房子,说是吴家那边住不下。”顾秋实摇头,“这么多年,我也没管过家,都不知道银子在哪儿,身上也就剩下几十个铜板,买几片瓦都不够,实在是有心无力。”
说到了多年积蓄,赵大娘好奇问:“你爹去了这十年,你们家攒下来的银子一点都没落到你手里?”
顾秋实摇头。
赵大娘摇摇头:“这可真是狠呐!那几个是她亲生的,难道你就不是吗?”
饭菜送到周大娘的家里时,周大娘也有话要说,低声问:“铁柱,你爹今年三十几?”
顾秋实想了想:“三十六七吧。”
“算起来也还很年轻,他想不想再找一个?你要是有个娘,哪怕只是后娘呢,有人照顾你们父子,以后有人帮你带孩子,你议亲时也能更容易。”周大娘兴致勃勃,“我说的是上山村的一个姓刘的寡妇,这位可是个能人,带着一个女儿独自过了五六年。她和其他的寡妇不一样,都说寡妇身上的流言多,她很是凶悍,身上一点流言都没有,旁人都不敢议论她……你回去跟你爹通个气,要是愿意就来回个话,回头我帮他们牵线。如果你爹不愿,就当我没提过这件事。”
顾秋实也不知道冯父愿不愿意再娶,只好答应了下来。
对于再娶,冯父一口就回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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