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活要拿工钱。
谭利民秒懂,他迟疑了下,将身上所有的铜板都掏了出来,还有二百多个。
说实话,这铜板对于靠给别人干活为生的普通人来说不是小数,若只是多干一两个时辰就能拿到这些,多的是人愿意。
但跟着五爷干的人工钱很高,这点铜板,没人愿意跑这一趟。
谭利民咬牙:“你们要多少才愿意带我去?”
五爷看向身后的人:“你们商量吧。天不早了,我要回去歇着。”
其中有人提出要一两银子,谭利民咬牙答应了下来,并表示两三日之内就会把银子送上。
那人收了两百多个铜板,带着他跑了一趟外城。
到了城墙根下,看着破破烂烂的院子和躺在院子里死狗一样的魏启民,谭利民心里特别难受。
“启民?”
魏启民挨了二十板子,没有及时请医问药……其实看管他的人并没有刻意虐待他,或者说,这些人凑在一起那都忙着闲聊打牌,没空折腾他。
如果魏启民拿得出银子来,守门的人还很愿意帮他请大夫。可惜他没有。
此时魏启民身上滚烫,谭利民不可能见死不救,立刻让那几个人去请大夫。
带他来的人也不生气,强调道:“这是另外的价钱。”
谭利民没有迟疑,点了点头。
蒋氏才走,他不能眼睁睁看魏启民去死。人命关天,大不了就把铺子和宅子卖掉。
魏启民趴在地上,这两日他昏昏沉沉,睁开眼睛后唯一的感觉就是痛。
真的,他有种自己会死在这里的错觉。
“你来了?”
谭利民颔首:“我让人去请大夫了,稍后给你多留点药……”
“我娘呢?”魏启民努力睁大眼睛,试图找到母亲的身影。找了半天,确定来的只有谭利民一人,他有些不相信。
母亲那么疼他,不可能不来探望他。
然后他就发现,面前的谭利民脸色很不对劲。
“我娘出事了?”魏启民试探着问了一句,见面前的人脸上露出几分悲怆凄凉之色,他心中大惊,“我能出什么事了?你说话!”
谭利民原本想瞒着他,可看他这样着急,心知瞒不住,从另一个方面想,如果让魏启民知道了母亲惨死,说不定会激发出他的斗志。
“她为了救你,跑去魏府求人……我不知道她去,得到消息的时候,她已经没了,投井而亡。”哪怕这事情已经发生,谭利民也已接受的事实,但此时再说起来,他还是难受得双眼通红,“外头的流言都说是她向魏二爷求怜,结果被撵了出来,自觉无颜见人后主动投井。”
“不可能!”魏启民厉声否认,“她还有我们兄妹三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几句难听的话就去寻死?”
之前他们母子被魏府撵出来的时候,关于他们母子身上的流言就已经很难听了。那时候她都没有寻死,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儿夫妻俩关起门来发生的事而投井?
“她是被人害了。”魏启民大声吼道,“我娘落到如今地步都是因为你,你必须要为她报仇。”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伤很痛,原本没有力气说话,是乍然得知母亲离世,他悲愤之余,才说了这么多话。
就在这时,大夫到了。
大夫看到魏启民身上的伤,忍不住皱眉:“这也伤得太重了,应该刚受伤就请大夫,便不用刮掉腐肉。如今……处理起来很麻烦,伤者也受罪。”
谭利民心里一沉。
刮骨疗伤,想想就痛。
不过,也不能因为太残忍就不治了。
伤得这么重,如果还不用要,这伤最后很可能会要人性命。
“麻烦大夫了。”
接下来,院子里又想起了魏启民的凄厉的惨叫声。
那声音特别渗人,谭利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又一层,他扭头看向带他来的打手:“那个姑娘呢?”
魏姝儿也被关在这院子里,只是她站了几日,这会儿浑身都痛,每走一步,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她的肉。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魏姝儿还挺激动,可谭利民没说把他们兄妹带走,反而还请了大夫来给哥哥治伤……哪怕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她心里也明白,那些打手没来叫她出门,多半是银子还没凑够。
既然出不去,魏姝儿也就没了站着的兴致,老老实实回去躺着养腿。
大门打开,谭利民看到床上的闺女。
魏姝儿长相不错,只是她的脸在大火里被烧伤,后来那伤还没好,又在地上擦了一下。这会儿脸上的伤口慢慢在结痂,但血肉扭曲,表皮疙疙瘩瘩,容貌定是要被毁了。
谭利民看着这样的女儿,心里特别难受:“姝儿,你可还好?”
“从和你相认的那天起,我就再也没好过。”魏姝儿这屋子里没有镜子,但她有手,大着胆子摸过脸上的伤。
一个姑娘家被毁了容,哪怕她还是魏府的闺秀,怕是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如今就更别想了。一个奸生女,家风严谨一些的普通人家都不会考虑娶她过门。
谭利民听到她这不冷不热的话,保证道:“我会想法子将那些债还上,然后接你们兄妹出门。以后……我照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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