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温崇楼聊过后,江明珠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仿佛一直压在心头的那些大石一下子被搬走了一大半。
连温崇楼要暂住沉香榭养伤这件事,她都不那么排斥了。
温崇楼喝了安神汤药,药效起来后,便睡了过去。
江明珠出了内室,正想着是这段时间是去另外的房间睡,还是将就着睡榻了事,温星月便来了。
小姑娘仍是有些心虚,不大敢看江明珠的眼睛,“嫂嫂,那什么……我二哥他怎么样了?”
江明珠白她一眼,“睡下了,可要将他喊醒,告诉他你过来看他了?”
“不用不用。”温星月将手摆的飞快,“我也不是特意来看他的。”
倒不是她不担心自己兄长,太医说了好好养着,没有性命之忧。
如今有嫂嫂亲自照料,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这不是好久没陪嫂嫂说话了嘛。”她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来。
江明珠哼一声:“也没有好久吧,昨儿去枯叶寺前不还听你唠叨了半天吗?”
温星月一噎,随即狗腿的跑到江明珠身后,殷勤的给她捏肩揉手,“好嫂嫂,别这样嘛。二哥这事儿也不是我决定的,是母亲让人将二哥送过来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她是什么都没说,不过也没有阻止母亲,甚至很乐见其成就是了。
因为这乐见其成,故而她才会很心虚。
嫂嫂看起来确实不大高兴,温星月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母亲给卖了。
“也是母亲她太过紧张的缘故,总觉得将二哥安置在前院,前院的奴才不上心,反耽误了二哥养伤——”温星月一边给江明珠捏肩,一边打量她的神色,“这也是母亲信任嫂嫂,否则以母亲对二哥的紧张,定是要将人弄去他们院子的。”
见江明珠还是不说话,她又换了忧心的口吻,“嫂嫂你不知道,刚才母亲回去就躺下了,可见她如今的身子骨也是经不住折腾的。”
江明珠蹙眉,“母亲病倒了?可叫了府医过去?”
“嫂嫂别担心,府医已经瞧过了。”温星月忙道:“府医说母亲年事已高,身体底子本就不大好,今日又被二哥受伤的事吓坏了,一时没缓过来,好好养两日也就好了。”
她这并不是哄江明珠的话,故而心情也低落了下来。
“我这里有支百年老山参,一会便让人给母亲送过去。”江明珠大方的表示。
这支老山参并非安乐郡主的陪嫁,而是先前太后宫里送来的——周大姑娘放出流言中伤她时,太后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护着她,故而那次送了许多东西给她。
她刚才也对温崇楼说了,请他放心,安乐郡主的陪嫁她已经整理出来,单独放在一个库房里,以后全都是阿蛮的。
她自己得的,则分开来放——说起这个时,她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她现在得的这些,凭借的也是安乐郡主的身份。
但心虚归心虚,她还是这么做了。
概因她自己如今身无恒产,又无进项,也就只有寻阳长公主,太后等人给的东西,她便厚颜无耻的据为己有了。
唉,想来便觉脸红,还是要尽快将自己的嫁妆拿回来才行。
关心了老夫人一阵,江明珠瞧着温星月,便又想起了六皇子妃保媒的亲事。
她拉着温星月坐下,想了想,道:“我昨日去枯叶寺上香,碰到了一位妇人,见她愁容不展的,我便问了两句——”
当然这妇人是她捏造出来的,温星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她不好直接将武乡侯小公子的事讲给她听。
“那妇人家境十分优渥,家里有个适婚姑娘,模样儿长得也好,家中正为她相看人家。有户人家托人上门来说亲,这户人家的小公子相貌堂堂,且读书上进,家族全力培养,可说是他们家族最为看好的年轻人。但这小公子家里一堆麻烦事,若两家结亲,妇人家也少不得被牵连上,总之就是很复杂。因此妇人便不肯同意这门亲事,原以为此事便算了结了,谁知过了两日,那媒人又来了,她说,如果妇人家愿意允婚,那小公子可以与家族脱离,带着妇人家的姑娘离家,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温星月小眉头皱的死紧:“那人与家族脱离后,要靠什么养活他自己跟那个姑娘?莫不是要人家娇滴滴的姑娘跟着他吃苦?再有,家族全力培养他,他说抛下就抛下了?这不是白眼狼吗?”
江明珠唇角微翘,她原还担心温星月年纪小,会感动于武乡侯小公子那抛家舍业的情爱呢。
她试探着:“你不觉得他这种为了一个人敢于争取很感人吗?”
温星月自己便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她想也不想便道:“他既享了家族予他的好处,对他的悉心栽培,便该在有能力的时候回馈家族。而不是翅膀硬了,为了情爱便要脱离家族,他这般对待家族,说他狼心狗肺也不为过了。他若真喜欢那位姑娘,为何不想办法解决掉家里的麻烦事再去姑娘家里提亲?是他能力不足解决不了,才仗着家族舍不得舍弃他这般折腾的吧?”
她越说越是生气:“这个男的太自私了,不能让那家的姑娘嫁给他!他也不想想,他跟家里闹成这样,那姑娘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要换了我,我是决计不肯嫁给这种男人的!嫂嫂,你快告诉我,到底是哪家姑娘这样倒霉,我亲自上门去劝她,千万别头脑发昏乱做决定……”
看她十万火急,一副坐也坐不住,立刻就要去找人的模样,江明珠忙拉住她,“我劝了那妇人一阵,她也想明白了,不会将姑娘嫁去那家的。”
温星月犹自气鼓鼓的,“还好那位夫人想通了,要不然遭罪的可就是她女儿了——二嫂,你给我挑婆家时,可得擦亮眼睛看清楚了,这样的人家我可不嫁的哦!”
江明珠失笑,原以为说到婚嫁一事,小姑娘会害羞,谁知她这样坦然,小脸都不曾红一下。
“好,我一定帮你挑个你最满意的婆家。”
她觉得温星月比她聪明,比她更清醒。
小姑娘挑的首先是婆家。
这样聪明又清醒的人,怎么可能过不好她的人生呢?